不知何时,明月已经蒙上了一层云,半遮半掩之间,夜色转暗,风也多了几分浸骨凉意。
季芳泽声音淡漠:“我知道你们中大部分人不相信我,可能怀疑我别有目的,但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想要彻底炸毁通道,我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当初众人肯定也想过这件事,甚至那些被掳走的女子,背后未必没有这样的隐情。但现在结果已经很清楚了,人族无法踏足到通道的另一端。
穿过封闭多年的路,到一个未知又凶险,身遭皆是敌人的地方埋下阵点,炸毁两界之间的通道。这件十死无生,注定有去无回的事,只能交给深渊遗子来做。
可当初深渊留下的那批孩子,这些年也死得差不多了,现在想重新捡起来培养一个,既要修为强劲,还得自愿牺牲,恐怕是在做梦。
“希望你们能尽快做出决定,毕竟时间不等人,我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这么乐于奉献的。”季芳泽向后退了两步,突然对背后伸出手,借着一缕幽风,将什么捏在了指尖。
掌门心思都沉在季芳泽的话里,余光瞥了一眼,看到季芳泽指尖嫩白的一角,像是什么花瓣。
季芳泽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的杏花瓣:“或许下一刻,我就反悔了,决定把人重新绑回来,藏到深山老林里去。从此两人闭门隐居,再不问世事。”
说着,季芳泽的声音低沉了一些,语气中颇有几分心驰神往的意味。
掌门沉默片刻,斟酌字句道:“其实这次重布阵法,风险虽有,与生机也是五五开。若能顺遂度过,众人定会吸取此次教训,立刻着手改进阵法,到时阿澄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但季芳泽前往深渊,先不说他能不能顺利到达另一端,就算他真的做到了,通道炸毁,他也不可能回来了。
他一定会死在深渊,若是落入敌手,只怕立时魂飞魄散,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以季芳泽的行事作风,想必不会太在意所谓天下苍生,若想与叶澄长相厮守,这才是最不该选择的路。
季芳泽闻言微怔,脸上的冰冷神色,也在这一怔间柔软了些:“掌门以为,我心中难消的执念,是什么呢?”
不等青崖掌门作答,季芳泽却自顾自道:“当年寒冰洞后,那个声音纠缠了我一段时间,惑我修行深渊功法,说只要我肯,不出十年,师兄必是我掌中之物。我当时答,我没想过一定要得到他。”
季芳泽在叶澄面前,极力规避与深渊有关的一切,而面对其他人又沉默寡言。所以这些事,还是第一次说出口。
季芳泽的声音并不高,在夜风徐徐中竟有几分温柔:“我前两日一时冲动,将他困在里面,却不觉得快活,反而备受煎熬。夜里坐在湖边发呆,突然想起当时这番对话,方忆起初心。”
他爱叶澄,怕叶澄受到伤害,故而生出心魔,并非为了独占和厮守。
既然爱白鹤高洁从容,展翅疏阔,又将白鹤困于牢笼,剪去双翅,岂不是与心中执念背道而驰。
掌门神色复杂:“你当真想好了?”
“是。”
或许在世人看来,让叶澄前去赴阵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季芳泽来说,叶澄身处险境,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待所谓“命运”的抉择,每一刻就是惶惶不可终日的煎熬。
倒不如,由他亲手将周遭的荆棘除掉,若他成了,从此白鹤山高海阔,再不必受此困扰;若他不成……
也算一了百了。
“我想把话说在前面。”季芳泽垂下眼睫,“既然叶澄这次不顾我的意愿,那我要去做什么,也没必要让他知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