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屏风的缝隙,可以看见小姑娘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桌旁,垂眸盯着自己的鞋面瞧,睫毛遮住了那双葡萄眼,看不清是个什么情绪。
但面色依旧平静的很,没有丝毫波澜。
片刻,宜臻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实木屏风,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这已经是转圜过的结果了。”
卫珩微微扬眉,“实际上,你父亲犯的远不止这一桩子事。他私下里帮着朱鞍卖官鬻爵,私做假账,就连那外室,也是他打扬州寻来的瘦马,为了攀附朱党而送与朱鞍的敲门礼,这一桩桩一件件,真要清算起来,他死罪难免。”
“”
宜臻想,她爹处处谨慎,行事周全又圆滑,平日里麻烦事能不沾边就尽量不沾边,真会牵扯进这样的党争里头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
应当是会的。
正因为爹爹行事周全,才越容易在私下结交高官,中书省执宰里头的副相,在爹爹眼里,确实是个稳妥又低调的好靠山。
他一直觉得,酆王盘踞在南疆,虎视眈眈,大宣必有一场动乱。
而自从祖父去世后,伯爵府圣宠渐淡,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依旧只是个工部侍郎,天子对祖父和早逝大伯的看护与旧情,都加在了二姐姐身上。
日后若真发生什么动乱,没点儿靠头,很容易便被人拉了做顶头的炮灰。
宜臻知晓,以父亲的性格,私下里寻其他的出路,是必然的抉择。
若真如眼前这人所说,爹爹已经触犯了如此多的律法,那被贬去地方做通判,确实已是值得万幸的结果。
只是,既然朱鞍已经落马,天子又大发雷霆要彻查,又是谁在背后帮爹爹转圜操作?
隐瞒这么多条重罪,可不是一般人一般手段能办到的。
她抬起眸,微微眯眼,仿佛要透过这实木屏风看清后面的人“所以,是你帮了我父亲么?”
屏风后杯盖轻响,片刻后才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嗯。
“你为何要这样帮我父亲?你究竟是谁?与祝府有何渊源?我可认得你?”
“你就当我是看在卫珩的面儿上罢。”
宜臻抛了几个问题,对方却只解释了一句。
且似是不愿意多聊这话题,随口说完后,便转到了另一件事儿上,问她,“你如此急匆匆地往这儿来,是不是祝府的人等不及要接你回府了?”
“你又知晓了?”
“你父亲被贬谪到黎州,想来消息早就下到了府里。既然是贬谪,一众妻子自然都是要跟随的,但黎州那样的地方,一旦去了,怕是不好活。可祝府的情况,你应该最是清楚,你母亲有多想你留在京中,其余几房的人就有多想把你送走。”
是。
宜臻清楚。
当年父亲袭了爵,其余几房的人内心有怨有羡也有不甘,这几年一直就看二房不顺眼的很。
而祖母,因为亭詹实在亲近她,太听她的话,已经几次惹得祖母不快,她其实内心里头很不情愿亭詹与自己接触,怕这个孙子被笼络走了。
所以,倘若这次她能随着父亲一起去黎州,祖母应当也十分乐见其成的吧。
不过其实去黎州,也没什么的。
宜臻垂下眼眸。
总比孤身一人在这深宅大院里活着来的松快。
小姑娘睫毛一垂,卫珩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挑挑眉,问“你听过黎州没有?知不知晓那是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