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 她怔怔地盯着少年的眼眸盯了半刻,被那里头的空阔和寂寥镇住,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卫珩朝她微微颔首,打算告别时, 她才忽的反应过来,扬起一口着急的小奶音“卫珩小哥, 你可千万先别走, 你等我半刻钟!”
而后不等卫珩回答, 就嗖地转身, 蹬蹬蹬往角门内跑。
顺便不忘留下一句小声又严肃的嘱咐“小枣, 你在这儿看着, 莫要让人走了, 否则你也不要回来了。 ”
卫珩就站在离她起跑点不过四五步远的地方,闻言轻轻一挑眉, 不知道该当作听见还是没听见。
但小姑娘已经跑远了。
披在身上的斗篷有些大, 随着她奔跑的动作四飘八荡,还差点绊了脚,她干脆揪住斗篷往身上一裹,把自己裹成一个黑茸茸的团子。
从背后望去圆滚滚一团, 让卫珩忽然忆起很久很久以前, 在动物世界里看见过的一只猫头鹰幼崽,扑腾着翅膀走的笨拙,脑子还不太灵光。
真是形神具备。
神似猫头鹰的祝姑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角门后回廊里,卫珩收回视线, 正好对上一个小丫鬟瞪的圆滚滚的杏眼。
是祝宜臻的丫鬟,好像叫红枣还是大豆,也不知道哪根筋出了毛病,正一眨也不眨地死盯着他。
“谁教你的规矩?”
明明是句问话,少年的语气却如他的神情一样寡淡。
小枣一听见规矩两个字就发颤,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旁边的平誉立马站出来斥责道“谁教你的规矩,你们祝府里,奴才都能这样没礼没节地直直盯着主子瞧了?”
小丫鬟顿时软了膝盖,哭丧着脸,扑通一声就在地上跪了下来。
而后嘭嘭嘭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思绿姐姐告诫她的。
“姑娘从来不冤枉好人,不论你被旁人冤屈了什么事儿,她都会允你自己先解释解释,明明白白说清楚了,姑娘自会去给你查。当然,若是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你,一开口便要问你的罪,那你辩解再多也是无用,老老实实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说不准还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宽恕你几分。”
思绿其实也教的没错。
只是小枣自小被父母养的木讷羞怯,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晓得如何去审时度势看眼色,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什么情况是不许她说话的,什么情况又是给她解释的机会的。
她这样的榆木脑袋,很惨,正巧是卫珩最厌烦去交流的那一种。
若不是骨子里还带着几分现代人的思维情感,他此刻都不会叫她起来,干脆让她自食其果,在地上跪到她主子出来算了。
于是宜臻跑的面颊红扑扑,怀里不知道揣着什么东西,急匆匆从府里奔出来时,就看见自己的丫鬟小枣站在老远老远的地方,耷拉着脑袋,和拉着马车的马大眼对小眼,不晓得在做什么。
不是让她看着卫珩吗,她怎么跑去看马了?
不过此刻也没工夫追究这个。
宜臻踩下台阶,举起手里的木匣子“卫珩小哥”
“你可以喊我哥哥。”
卫珩打断她,“或者大哥哥,或者大哥,或者哥,都随你。”
宜臻的思绪一下就被他带偏了,好奇地问“为何偏偏不能喊小哥?”
“你非要喊也能喊。”少年语气平淡,“只是很像一个砸糕小妹在喊她隔壁家的卖货郎而已。”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