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果然是天朗气清,倚窗远眺,一片红树青山,草色无涯。
倘若此时还在黎州,想必一定入了夏,满府的丫鬟婆子们都换上了短臂薄衫,提着木桶在河岸边捣衣,平静、祥和又热闹,仿若这乱世里一处与世隔绝的桃源地。
只可惜,黎州那样远,朝野这样乱,既已下了决心孤身离开,就再轻易回不得。
大宣如今纷争不断,京城就是所有纷争漩涡的中心。
宜臻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轻轻松松就抽身退去。
她掀了一角车帘,不远不近的,能看见前方高耸的城门。
往常这个时辰,正是城门口热闹的时候,许多京郊的农人要挑着扁担入城贩菜贩小食,更有无数客商进出,马儿骡子驮着货物,板车上坐着垂髫小儿,一派鼎盛繁华的京都之景。
只是时隔两载再回京,竟发觉城门口冷清的要命,戒备森严。
莫说是城门口前,甚至连城墙上都立着不少护卫士兵,神情肃穆,装甲齐全,连弩机都摆了不止一张。
车队缓缓行过护城河,在城门口停下。
出乎宜臻的意料,郝子骞没有派手下去,反而亲自下了马,递出手里的路引和令牌给守城的将士。
那将士接过令牌,放在手里掂量许久,又挑开马车车帘,一辆辆全部仔细盘查了一遍,这才挥手放行。
郝子骞方才递令牌时,还专门点出了卫珩大人的名头,可哪怕卫珩如今炙手可热,权势鼎盛,也没让对方有一点点的松懈。
宜臻微微扬眉。
虽然她方才戴上了锥帽,盘查的将士也并未踏入马车来搜,只掀起车帘扫了几眼,便很快放下了。
但那些人个个面容肃冷,身上的血腥气和狠戾十分迫人,简直与卫珩身边的护卫如出一辙,宜臻不用猜都知道,定是都上战场吃过血刀子的老兵。
用这样的将士来守城门,还是如此大的阵仗,打从她降生在这京城起,便从未见着过。
今日是第一回。
她若有所思,轻声道:“怎么看守的这样森严,可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是流民又扰城了。成千上百人,不管不顾地破开城门进京抢掠,若不是京兆伊赶得及时,他们都要拖家带口地攻入内城了。那些流民目无尊法,草芥人命,仗着人多四处抢掠,短短半日,整个京城死伤无数,圣上这才下了命令要严防死守的,这段时日,莫说流民了,便是连只不明身份的雀儿燕儿,都要被守城的将士射下来。”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郝子骞的嫡姐,如今的刑部尚书陆家的长媳郝嫣。
这郝子骞虽然是武将,行为处事却十分周到。
不说旁的,单从今日郝嫣的出现就可以看出来。
虽然乱世不如往常讲究,但齐瑗一个姑娘家,若是被人瞧见了独身随卫珩入京,名声上也好听不到哪儿去。
毕竟她和宜臻不一样,毕竟宜臻再怎么说,至少也还有卫珩未婚妻这一层身份呢。
而郝子骞寻了自己的嫡姐一同前来,到时让齐瑗随郝嫣一同入城,只说是由郝嫣接应她上京的。
就算那些讲规矩的高门世家在私底下有说嘴的,也无法拿到台面上来嘲。
只是齐瑗性子有些独,眼光高,压根瞧不上郝子骞,也半点儿都不想和郝扯上一点关系。
当然,也或许是她还未从昨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今日一大早便称了病,缩在自己的马车里不肯露面,连早膳都未用。
这样一来,郝嫣也不好主动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