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霍蘩祁好容易松了一口气,有些怅然时,便见男人又转过了目光,漆黑的眸如墨似砚,端凝而威严,但霍蘩祁难以察觉这威严里悄然的松懈和拘谨,他在她面前有难得的放松,他缓缓道“一年之内,不成婚。”
霍蘩祁瞪眼睛了,然后,她悄悄背过身。她明明什么都没有答应,他都在考虑些什么
趁着他暂时不生气了,霍蘩祁胡乱地“嗯”了一声,拎着下裳兔子一般冲出了凉亭。
跑出了步微行的小院,才大口喘着气,心乱如麻,像嘈嘈切切反弹的琵琶。
回望竹叶成堆的清幽小院,青瓦之间浮耀着碧绿的鳞光。她定了好大一会儿,直至墙里那棵大榆树冒出一颗头颅来,言诤捧着粉红的大蜜桃,眼睛雪亮地笑眯眯望着自己,霍蘩祁又羞又恨,才终于转身离开了。
在刘阿满之前,她未曾想过嫁人的事,在刘阿满之后,她只想过这辈子不嫁给像刘阿满那样的人。
她从未幻想过未来的夫婿是谁,他何种样貌,何种家世,何种品行。直至母亲一直念叨,念叨着让她成婚,她才隐隐约约念及,原来她到了及笄年华,原来,她也该情窦初开,该心动脸红了。
霍蘩祁的心动荡不安,兵荒马乱地赶回家,夜里闷在薄薄一层被子里想了许久,脑中全是他的话。
她除了知晓他是银陵来的,出自簪缨世族,钟鸣鼎食之家,其余的,关于他的她一无所知,她怎么能放心跟他走
还有他是不是真心的
她回想他说那话时的语调神色,好像,只比平日里多了一丝的温柔当然还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但不敢宣之于口的懊恼和赧然。
霍蘩祁想了整整一夜,除了整晚心怦怦乱跳,毫无头绪。
跟着他,固然能衣食无忧,但是一来,她欠了六百两没还,总觉得在他面前低了一等,二来,如若她对他无心,或者他当真只是图一时新鲜,她走出芙蓉镇的那一日,就是她步向后半生潦倒凄哀的一日。然而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喜欢他,何况别人的心思。
然后霍蘩祁开始躲着他。
一连过了半个月,再没有去过他的院子。
某人极为不耐烦,头几日尚觉,她不过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姑而已,只要有一丝心动,一定会应许。三日后,他觉得,霍蘩祁被某些事耽搁了。九日之后,他觉得霍蘩祁也许在想法子赚钱,先把现在这座旧宅卖掉。半个月之后
言诤告诉他“殿下你想多了。”
于是言诤挨了一顿揍,捂着滚烫的腊肠状的嘴巴回来,大舌头地回禀道“属下收受霍小姑的钱,还不是为了她每日来公子这里看您一趟。您自己看,您一说不用每天还,她果然就不来了。”
“”
步微行沉声道“难道孤打错了”
“不不不,没打错没打错”言诤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了,忙给了一记眼神给阿大。
阿大和言诤始终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个眼神便能得到示意,他被摁着头,叹气着说道“虽则殿下熟读法典,又精通琴棋书画,但这女儿心,殿下你是一点都不通啊。”
步微行握着竹简,淡淡道“孤何处不通孤已说得明白。”
言诤和阿大虎躯一震太子殿下,属下发誓那一定是属下二十多年来听到过的最寒酸、最粗糙、最赶客的示爱了好么公狗求爱时还能摇摇尾巴转两圈呢
言诤一把将阿大送了出去。
顶着挨板子的风险,阿大苦着脸,拉长了声音语重心长、痛心疾首道“殿下说得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