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的时候,左菱舟拿着那两封信,战战兢兢地敲响了顾玄棠的门。
顾玄棠开了门,见是她,就直接让她进来了。
“怎么了”他道,“不是让你早早睡的吗”
左菱舟把手上的两封信递了出去,轻声道,“想了些事情,所以没有睡着。”
顾玄棠接过,细细地看了起来,面上却是慢慢带了些笑意,只是这笑意谈不上温和,他挑了挑眼皮,低声道“所以表妹这大晚上的拿着这两封信来找我,是为何事呢”
左菱舟来之前想了很久,终于决定,不管这个姑姑家好不好,适不适合她,她会不会住下,她都要去看一看。一来,图个心安,让自己心里有个谱。若是合适,即使现在不投靠,也可在日后投靠,当做自己的一条退路;若是不合适,那么就早早死心,不再想这些有的没有。二来,她这个姑姑是邀请她爹前往,她爹也确实应允了,只是后来人不在了,这才没去,也该去告知这个姑姑一声,让她知道她的兄长已经不在了。
“这封信是我前两天收拾东西时,收拾出来的。”左菱舟小心的措辞着,“因为到底是长辈的信件,我也就没有丢弃,我本是想着,等日后路过莫城,那个时候我再去看看她,告诉她,不是我爹不守信用答应了却没去,而是他不在了,所以没有办法。”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可是今日,我看那个姑娘,本是好好的,却突然人就没了。一时,只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不定哪一天,我也就不在了”
“胡说什么”顾玄棠斥道,他把信纸拍在了桌上,皱眉道“你才多大,说什么在不在的胡话那姑娘出事,是自己不懂,身边的人也不懂,你就是再不懂这些,那不是还有我吗我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不成”
左菱舟本是为了让事情不那么突兀,所以借由今日之事编了个说辞,却不曾想他会因自己的一句戏言如此动怒,更不曾想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时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那些想好的话语,竟有些说不下去,只能怔怔的看着他。
顾玄棠见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自己,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透明澄澈的眼里满是震惊,却又夹杂着丝丝感动,被蓄在眼眶的泪水轻轻的包裹着,竟有些惹人疼惜。他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刚刚因她拿出这两封信而起的怒气也不自觉消了大半,柔声道“别想那么多了,明日先去莫城,你想和她说一声,就去和她说一声吧。”他说道这里,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幽幽转深,心道,只要,别是说完这一声,就趁此住下了就好。
左菱舟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这句话,她本意只是想打个感情牌,让顾玄棠心软一下,却未曾想顾玄棠比自己想的,竟要更在乎自己一些。她听着他说道先去莫城,又想到他那句,“我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不成”那颗本还在踌躇不前,不知如何取舍的心一下被打回了原位。
那些他无意间的温柔、略带迁就的呵护,如同纷纷暮雪,带着狂风骤雨,破门而入,直接下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明知寒冷,却忍不住因为其本身的美好,而裹足不前,不愿离开。她仿佛在这一刻,丧失了自己一直持续拥有的理智与清醒,明知他们之间有无法逾越的差距,明知他的身边还有危险尚未消除,却仍然愿意只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因为他直接表现出的关心而闭上双眼,只当做什么也看不到的,像一个真正的妹妹那样,安安分分的、乖巧懂事的依偎在哥哥的身边。
她看着顾玄棠,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顾玄棠见她又笑了,也终于放下了心来,却又忍不住教训道“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胡思乱想,年纪不大,心思不少。”
左菱舟听得他这话,只觉得他倒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