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晖院回正院的路上,又飘起了雪花。一进屋子,暖融融一股热气扑面,林纹皱了一路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秋悦给林纹卸了簪环,小声道:“姑娘,你可别再受那伙小人的挑拨了。至于韩姨娘,随她去吧,谅她也没胆子惹我们。”
林纹“嗯”了一声,又问:“姑姑不是让李嬷嬷守着房门么,你怎么听到了什么?”
“我的姑娘唉,我听不到也不是瞎子更不傻啊!太妃回府是喜事,姑娘脸上却不见喜色,当然是在太妃那儿吃了挂落。本来初一进宫拜见的时候太妃还在皇上太后面前夸奖王妃能干呢,怎么一回来了倒变了脸色,家里除了韩姨娘那事又没别的事情,还能是因为什么?”
秋悦心想,我的姑娘,这阖府上下就你一个傻子。你当太妃乐意摸黑赶路从宫里跑回王府么?还不是李嬷嬷派人给太妃送信,太妃怕闹得太不成样子才赶回来的。还不知道太妃在太后、皇上那儿是怎么找的借口呢。太后知道了倒没什么,皇帝老爷知道了,怕不会高兴。虽然没有大伯子哥管兄弟家后宅的事这份道理,但是皇帝心里不待见你,那可不妙。
秋悦想了想又说:“好姑娘,明个儿太妃要是发落谁,你可千万别拦着。唉。”
林纹半晌不吱声,直到秋悦给她铺好了床被,服侍她睡下,她才说:“姑姑并不曾说要罚谁。”
秋悦给她掖了掖被子道:“姑娘且看着吧。”
另一边,春晖院里,太妃房内依然灯光通明。
李嬷嬷欠着身子在暖炕边上坐着,陪太妃说话。
“我竟看走了眼,选来选去,选中纹儿这么个草包,她管家倒是一把好手,若是嫁个中等富贵人家是尽够了,可惜见识短浅,嫁进皇室就不够用了。可怜我的六郎……”太妃想起林纹刚才那幅不受教的样子,头又隐隐作痛,“你可瞧见韩氏了?她真是自己烧炭寻死的?”
“我没去亲自去瞧她,但她确实是自己寻死的。”李嬷嬷先说了说韩姨娘现在披着棉被缝棉裤的疯癫样子,又说起她烧炭自尽的事,“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头上插着簪钗,连鞋袜都穿好了,谁这么个样子睡觉呢?”
太妃轻轻苦笑了一声,“韩家满门,就数这个孩子有点韩国公子当年风采,没想到造化弄人。她当年家破时伪造父亲遗书不肯死,现在韩家被赦了,她若生下儿女可进侧妃之位,反倒性子刚烈得要去寻死。”
李嬷嬷不禁吃惊:“她当年……何以见得韩尚书那封遗书是她伪造的呢?”当年韩姨娘可才十二三岁,若真有这般能力心性,确实有乃祖风采。
太妃揉揉太阳穴,“四郎心思一向重,韩家的案子又牵涉他甚深,他登基后就重开卷宗,拿了那封遗书来请我一道参详,还拿了韩湲往日的奏章对比字迹。那遗书不论遣词用句还是字体,任谁看都是出自韩湲之手。四郎自然看不出,我起初也几乎被骗过去了。唉……”
太妃长叹一声,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那孩子确实聪明,只是她不知道,韩湲打小写‘業’字时总是少写一横,长大后若是留心,自然不会写错,但你想想,若是他真在服鸩酒后写的这遗书,其时腹中剧痛,心情激荡,一定又会写错,可遗书上三处‘業’字全都写对了。若非我和他开蒙时一起上的学堂,可巧知道他这毛病,自然也看不出来……”
太妃说到这儿,又笑了,只是笑容苍凉,“一转眼,他都不在十二年了……”
李嬷嬷是年轻时就在太妃身边服侍的,知道些往事,见太妃伤感,赶紧岔开话,“不知娘娘接下来要怎么发落韩氏呢?”
太妃扶额道:“留她在府中,纹儿怕是还会做蠢事。也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