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灯火通明的,将每个角落都照了出来。
一进这大殿,南云便觉着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向这边望了过来,虽知道他们都是在看萧元景,但手心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但萧元景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形,顶着众人的目光,慢悠悠地走着,见着相熟的还会问候上一两句。
西山围猎,大半个皇室都是要来的,沾亲带故的也会想方设法地托了路子,过来开开眼界,但后者是没法到宫宴上来露脸的。
如今这偌大一个宫殿,认真论起来,里面的人都算是或远或近的亲戚。
萧元景又是个好说话的,平素里同谁都能说上两句,这么一路问候过来,方才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以他的身份,在这宫宴中的位置自是极靠前的。
南云规规矩矩地随侍在一旁,先前的那点紧张也渐渐消散,低下身来替他斟了酒。
这位置也是按次序来的,太子独自一张桌案,萧元景则与晋王一张桌。
晋王萧元安行二,有先天不足之症,自小就身体不好,是拿着诸多珍贵的药材养着,药罐子里泡大的。他平素里并不爱与人来往,称得上是有些孤僻,整日里就在自己府中雕些东西消磨时间。
这围猎,他原是不想来的,但皇上着意嘱咐了让他出府散散心,无奈之下只能听从。
虽说将养了这么多年,萧元安看起来仍旧有些羸弱,脸色是一贯的苍白,他那神情中原本是有些不耐烦的,及至见着萧元景来落了座,方才露出些许笑意。
萧元景刚一落座,就同他笑道“二哥,我先前托你帮我雕的那岁寒三友,可完工了?”
旁人见着萧元安,开口第一句话必然是问他身体如何,有的是客套寒暄,有的倒的确也有关切的意思。但不管是哪种,都让他高兴不起来。
毕竟那病反复无常这么些年了,总也好不了,无非就是那样,翻来覆去也就是两句话罢了。
但萧元景最爱同他提的,却是那些木雕,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同萧元景更亲近些。
“那木雕,我画图时勾得太繁复了些,”萧元安笑道,“你怕是还得再等上半个月。”
萧元景道“不急。那图我先前看了,很是喜欢,有劳二哥费心了。”
萧元安脸上的笑意愈深“那就好。”
南云替他斟了酒后,复又站起身来,听着他二人闲聊些作画与木雕的事情。
“我昨日得了幅画,是当年秋山大师的千佛会,但却拿捏不准是否为真迹。今日来时顺道带了过来,你若是什么时候有兴致,不如到我那里去帮着鉴定一二。”萧元景道。
南云是听过这幅画的,前朝的秋山大师最擅工笔,笔下的画作俱是精品,其中有两幅最为出名,一个是千佛会,另一个则是百鬼行。
据说这两幅画作一出,惊艳世人,后来者仿照临摹不计其数。
那真迹流传多年,不知在多少人手中辗转过,如今再想要辨别出真迹来,并不容易。
萧元安显然对这画很感兴趣,若不是顾忌着尚在宫宴,只怕立时就要起身拉着萧元景前去看画了。
如今皇上都还没露面,他也只能安安稳稳地留在这大殿上,拉着萧元景问些画作的细节,聊以慰藉解馋。
正说着,一旁空着的桌案终于来了人,是太子萧元睿。
他先是四下看了圈,而后向着萧元安问候道“二弟,数日不见,你近来身体可还好?”
萧元安原本正在兴致勃勃地问着那幅千佛会的细节,冷不丁地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