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心中原本就憋着气,见了他后,直接动棍棒打了一通。”桑榆信手指了指门外,“又罚他在那水缸边跪了半晌。”
难怪方才桑朴是那么个模样,走路都显得不大顺畅,脸上的气色也很不好。
南云奇道“你娘没拦?”
“她倒是想拦来着,被我给按住了。”桑榆撇了撇嘴,“我没上去踹他两脚就是好的,做的混账事情,哪有那么轻易就揭过去的道理?”
南云给她添了茶,劝道“消消气。一时走岔了路,能回头就好。”
桑榆却仍旧没什么好脸色,冷声道“且看着,等他都改了再说。”
先前倚红楼的事情算是将她给气着了,并不是说兄长道个歉就能翻篇的。
“算了不提他,”桑榆嫌弃地摆了摆手,脸色总算是和缓了些,同南云笑道,“宁王殿下呢?”
南云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到自己身上,莫名心虚地咳了声,掩去其中的曲折不提,含糊不清地答“自然是回王府去了。”
“我先前虽听你说,可终归担心,昨日见了宁王殿下后,算是能放下心来了。”桑榆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背,“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
南云反问道“何以见得?”
虽说她自己不承认,但这举动,的确像是想要听桑榆多夸两句似的。
桑榆了然地笑了声,而后道“他待你好,又上了心,只这一点就够了。更何况家世品貌无一不好,这样的人,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若不是真将南云放在眼中,萧元景堂堂一个王爷,又怎么会纡尊降贵地同她闲聊那么些话?无非就是想要听一听南云少时的事情罢了。
桑榆看得很清楚,所以也就投其所好,说了不少。
见南云却并没什么喜色,桑榆奇道“这样的郎君,你难道还不满意?”
南云迟疑道“倒也不是……”
“那是什么缘故?”桑榆随即追问道。
南云叹了口气。
萧元景待她的确是好,她虽迟钝,但却并不傻,许多事情细想之后也能明白过来。
若是在旁人面前,南云并不会多言,可桑榆是她自小到大最好的手帕交,有些不能同母亲说的话,也就只能同桑榆商量一二了。
所以犹豫良久,南云咬了咬唇,说出了心中所想“他如今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恐不能长久。”
萧元景这个人脾性如此,若真是看上了什么东西,便会毫不吝啬,将大半的心力都倾注其中。就譬如他曾经有段时间喜爱金石碑拓,散尽千金四下收集着,更是专门在藏书阁中辟了地方来存放。
也正因此,这些年来时常有人投其所好,送这些东西过来。
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萧元景其实早就不似当初那般喜爱,就算是得了珍品,看一眼后便束之高阁,还不如南云上心。
南云跟在他身边随侍,却是将此看得明明白白。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并没什么独特之处,只得萧元景倾心的,容貌也好、学识也罢,虽都很说得过去,可却称不上数一数二。
萧元景如今对她,就像是当年对那些金石碑拓,入了眼起了心思,喜欢也是真的喜欢,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歇了兴致。
萧元景这样的出身,造就了他如今的性情与行事,这世上许多东西于他而言皆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喜欢了就要,不喜欢了就丢开。
不必负什么责任,也没人敢去同他讨什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