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眼泪噎了噎,没好气道:“哪个想你呢?你倒想得美。”顿了顿,又细声问:“你那腿上是怎么回事?卷起来我看看。”
宝璁摆摆手,请她坐下,笑着道:“一点小伤,明儿就好了,擦了药酒,味道可难闻。妹妹还是别看了。”又叫晴雯:“快给林妹妹倒茶来!”
晴雯倒茶去了,林黛玉却不依,娇声道:“怎么刚才她还替你擦药酒揉膝盖呢,我却连看也看不得?”
见她坚持要看,宝璁无法,只好半卷着裤腿,给她看了一眼,嘟囔:“你瞧瞧,真就一点小伤,一点也不严重。”
林黛玉掩着手帕,又细细瞧了,见他膝盖只有些红肿,并不严重,才放心下来,道:“我说你今儿怎么躲屋子里来了,原来是伤了膝盖。”又问:“怎么会伤了呢?”
宝璁便赶紧遮掩了伤口,笑着道:“惹了老爷生气,老爷罚我跪了一会。”
宝玉进来正听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笑道:“前儿我在学里打架,你倒机灵,知道找老爷来给我撑腰。怎么今儿老爷罚你跪,你不知道叫小厮来寻我?”
“我要是知道了,定会请老祖宗去救你啊!”
宝玉误会了上次,他找贾政去家学里给他撑腰,所以这些日子和他亲近了许多,宝璁也不解释,只笑着道:“那可谢谢你了!”
三人玩笑着说了几句话,宝玉又问宝璁怎么惹了贾政生气?
如今宝玉已经十三岁,宝璁觉得他也该懂点事,思考点深刻的东西,且林黛玉还巴巴地等着听原因。他想了想,便细细解释道:“这也还和你前儿在家学里打架的事情有关。”
宝玉一听,还和自己有关,顿时来了兴致,好奇问道:“怎么说呢?”
宝璁便道:“那时候我不是提了,说贾老太爷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且学识也一般,希望老爷给家学里另寻个先生么?”
宝玉细细回忆了一番,点头道:“好像有那么回事!”
林黛玉在一旁听着,看看宝璁,又看看宝玉,若有所思起来。
宝璁接着道:“我以为老爷一直在考虑这事情呢,今儿就去问老爷了。谁知老爷和我说,当初聘请贾老太爷做先生的事,是东府大伯做族长的时候,他亲定的,是为了帮衬他们家。若是换了贾老太爷,会让东府大伯没面子!”
“我就和老爷争论了几句,说老爷只顾东府大伯的面子,不顾我们贾家子孙的学业前途。老爷听了,就骂我不知礼数,罚我跪着反省了嘛!”
不过几句话,林黛玉听着,便品出了其中的厉害来。
一族的家学,子孙都在里面念书,学里的先生好不好,关乎着子孙学业,是何等重要的大事!
宝璁小小年纪,竟就已经想到了整个家族的未来,还因此顶撞了二舅舅。可二舅舅却因为这个罚他跪着反省
林黛玉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是二舅舅做的不对。可她一个晚辈,即便是和兄弟们闲话,也没有在他们面前指责他们父亲的理儿。
于是林黛玉便抿着嘴,只听宝玉定定道:“那老太爷,讲课无趣,又管不住人,早该换了他了!”又惊叹宝璁,“你也真是厉害,竟敢这样顶撞老爷,怪不得老爷气得罚你呢!”
这话一出,林黛玉便皱起了眉头,心间嘀咕:分明几乎是一样的脸,又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可怎么脑中所思所想,心中所操心关心的事,这样天差地远呢?
她越看着两兄弟,真是越觉出了不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