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明明伏在那雪上好久,可一夜之后,连个伤风都没有。
姜荺娘从前可是个手指稍沾冷水都会打喷嚏的人,如今却活成了阴影里的蟑螂一般。
“有人在家吗?”
外头有人叫门,她起身来稍捋了捋头发,便去开门。
在她门外的巷子里停着一辆装饰鲜华的马车。
在那一瞬,姜荺娘险些就以为是庄锦虞派来的马车。
“你……”
来人是个穿着藏青绣磐纹袄裙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腕上戴着一只宽扁素面金镯,瞧着不似个寻常人。
她打量着姜荺娘,目光愈发怜惜起来,眼中甚至还隐隐含上了泪。
姜荺娘一头雾水,却见她问自己:“你是芙姐儿?”
姜荺娘闻言顿时一僵。
姜家给她们娶名字,都是不忌贵贱的,轮到姜荺娘的时候就给她排了个“荺”字,因这字是个草根意义,她娘就一直不太满意。
是以私下里又喜欢叫她小名,唤她阿芙。
她说她的女儿粉嫩漂亮,就似那芙蕖一般清涟不妖。
只是阿芙这名字只有至亲的人知道,眼前这妇人却一下子叫出来了。
二人再简单对了几句,就全都对上了。
“我家老太太本远在江南老宅,才知道了这事情,当时便伤心得昏阙了过去,就为了这事情,她又特意赶回京城里来,就是……就是为了叫我们找到姑娘你,若是老太太知道你这般憔悴,只怕又要揪心了。”
“你……你家老太太是何人?”姜荺娘心中又惊又疑,有些不敢确认。
那妇人说:“傻姑娘,你连自己的外祖母也不认得了吗?自江南来的人家,你又能认识几个?”
姜荺娘立在原地怔了怔,鼻头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怎么可能?!
薛家的老太太早就立下过毒誓,发誓永远不会认她娘的,又说这辈子就算是烂了肠肚,也绝不可能让姜家的人上门半步。
便是为了这桩事情,她母亲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每每伤心不能自已。
姜家出了事情,姜荺娘无处可归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投奔亲人。
大房和二房的姐妹能有去处的都离开了,再没有留下一丝音讯,余下的不是死了便是凄惨下场,便如她这样的,左右也没个帮衬,连她爹也被抓起来了,姜家一个个的都忙着明哲保身,谁都顾不上她了。
不管她怎么设想,都想不到,她的外祖母会来找她?
“我如何称呼你?”姜荺娘忍住泪,望着那妇人问道。
那妇人道:“我一个贱仆哪有名姓,随夫家一个叫法,是侯府里看管老太太库房的李德顺家的,如今也是替老太太跑个腿,你不知,我跑了多少个地方,错认了多少姑娘,这才找到了姑娘你啊。”
“我只唤你一声李大娘了,我……”姜荺娘闭了闭眼,道:“我是不能去见外祖母的,她当年发了那样狠的毒誓,我是万万不能做出这种忤逆的事情……”
老太太的毒誓,便在她母亲的话语里,她也是常听到的。
幼时她为了母亲也是怨过老太太的,怨她为何要这样的绝情,可更多的时候,母亲却不许她怨,更是想念着对方。
可是薛家老太太当年就说过了,若是叫那姜家人上门,老太太就肠穿肚烂,呕血吐死,总之不得好死。
具体的说法她也是不知道的,但老太太总归是把最恶毒的话往自己身上招呼去了。
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