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
姜荺娘受不住老太太震惊的目光,背过了身去,低头颇为心酸地抹去眼角的湿意。
老太太闭了闭眼,忽然就悟了。
所谓抄家,最可怕的不仅仅是钱财被那些兵爷搜刮去了。
更可怕的事情就算发生了,那些罪臣家眷没死都算幸运的了。
这样的事情在过去并不罕见。
更何况,是如姜荺娘这样漂亮罕见的姑娘呢。
“阿芙,是不是因为抄家,是不是……”薛老太太忽然有些问不下去了。
姜荺娘生怕她再继续追问,便胡乱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怎么想都好,只要知道她已经不是个清白女子就好了。
“我……我其实也可以住到庙里去……”姜荺娘扭过头来看她,目光里带着深深的自卑与不堪。
薛老太太心一抽痛,轻轻摇了摇头,“说什么胡话,你只要记住这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我知道就好了。”
她伸手将姜荺娘揽到怀里,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这是我这个做外祖母亏欠你的,至于嫁人的事情……我们慢慢来,我必会叫你有一个疼你的夫家。”
老太太并非单纯安慰,这世上寡妇都能再嫁,姜荺娘这样的想要给她嫁个好人家其实不是难事。
难就难在姜荺娘也许再不能选择原来那样门槛的人家了。
哪怕日后旁人说老太太苛待这个外孙女儿她也认了,年纪轻轻的姑娘遭遇了这样的委屈,她不想叫她更委屈了。
姜荺娘倚在老太太怀里,默默接受着老太太的安抚。
她是不想嫁人的,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可是来日方长,她总能叫老太太明白的。
至于那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老天给姜荺娘的一个耳光。
一个教训她自作聪明的巴掌,让她每每想起,都会倍感羞耻。
姜荺娘想,从前她安享清闲时,最可怕的事情也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时满头的冷汗和惊吓。
如今她又想,不若就将那日的事情当做一场噩梦罢了。
梦里的人不记得她,她也不记得梦里的人,此事到此也就截止了。
一早,外头又开了晴,麻雀落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叽喳声搅合成一团,像是一群小孩子吵架一样。
往常这个时候姜荺娘身边的素琴都会跑到庭院里拿着轻竿替她把麻雀儿赶走,叫她睡个舒畅。
姜荺娘睁开眼,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兰香,人还躺在柔软温暖的锦被里,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姜家没有落难的时候。
只是再一打量,她的记忆便又逐渐回归到了迷糊的意识中。
她垂眸看她的手指,昨夜里薛老太太让人拿了治冻疮的药来,她的手当夜便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早上看虽没有立刻消肿,却也好了许多。
“姑娘起了没?”
冯嬷嬷的音量拿捏地恰到好处,不至于吵醒一个沉睡的人,也不至于低到叫人听不清楚。
姜荺娘揭开帐子应了一声,冯嬷嬷才领了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女进屋里来。
“这是老太太身边的芷夏,日后便听姑娘的差遣,姑娘有什么事情,只管叫她去办。”冯嬷嬷说。
姜荺娘客气了一番,芷夏便上前来伺候她更衣洗漱。
待早上姜荺娘与薛老太太用过早膳后,大房夫人刘氏与二房夫人程氏都特意起早过来请安,极是亲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