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宰斩钉截铁的回答在耳边响起，轻惠才意识到那句话是她说的。
脑袋突然眩晕，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世界仿佛在脚下延伸，心脏被莫名的虚幻感撕裂。
她只能重复：“他们在等着我们。我们希望他们活着。”
可是，谁不被期望活着呢？她不敢再往下想。
太宰治想自己从未这般耐心过，他等着她的决定，像是等待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垂落。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在期待着什么？又在失落着什么？
啊，落了下来。他听见她说：“好，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太宰于是扯出笑容，“走，英雄小姐。”
他着重强调了“hero”的音节，不是讽刺，而是宽慰。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可是太宰心里却空落落的。
果然，事情如预测的那样发展。爆炸轰鸣，大地咆哮，地动天摇。
轻惠本该松一口气的。直到她即将见证一条生命的消逝。
“救…救我…”几乎称得上细不可闻的呻吟声从碎裂的石板夹缝里传来。
她失了神，突然想起雄英的救援训练课程。
那是一节理论课，讲课的老师并非是职业英雄——据他说自己是个武士。
哈！一个无个性的雄英教师，哈！还是个带着木刀的武士，妙极了！
这自然并非褒义上的。
才能或者说个性强大的天之骄子们难免有一些目中无人。尽管这并不能说明这些英雄预备役具有教养或者关于品行的问题。
无可质疑的是，顶级英雄从学生时代就有一些轶事传闻。而这些逸事中的他们尽管具备了不起的潜质，但性格上的缺漏也在所难免。
尤其是隐隐存在的优越感，让他们格外反对一个邋遢的、无能的大叔成为他们的老师。
不过，校方出于某种考虑还是坚持聘任他为特任教师。
武士老师是个银发天然卷，坦白说确实没有辜负同学们的期望，嗯，简直不能更糟糕了。死鱼眼，邋遢大叔，糖分控者……
奇怪的是，轻惠始终记得男人拿起刀时那一瞬间的认真。
【国家，天空，对我来说太远了，光是保护眼前的东西就很不容易了，还总是做不好。】
【重要的是，做了决定就要问心无愧地走下去，笔直笔直地前行！】
【人的灵魂是不能被折断的！】
轻惠停下脚步。再做一次选择吧！
“太宰，抱歉。”
太宰看见她嘴角咧开笑，是自见面以来她最灿烂的笑容。
“我的脑袋可能是被甜食星人占领了吧。如果有些事情，明明可以做，结果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失败了，想想还真是遗憾。”
“而且，好歹也成为雄英的老师了，如果被那边的大家知道了我的丑事的话，总感觉已经失去了作为英雄的资格。即便我以后救下更多更多的人，恐怕也不一样吧。”
“顺带一提，我跟那边有一个老师关系极其——恶劣，绝对不要他嘲笑，绝对！”
“……”太宰沉默。
轻惠挽剑：“不过，不用担心，我是不会回头的。”
不会回头？太宰把疑惑压在喉咙，没有问出来。
轻惠走过去，用剑尖挑起厚重的石板。
光亮照进去，几近窒息的女人一轮囫囵似的眼转了转，泛起几丝波澜，很快又化作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