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最后几天,楼春雨从家里拿了户口本坐公交车去市中心的出入境做自己的第一本护照。
在拍快照的时候,她在镜头前上身蹦地笔直,肩膀放平,目光直视镜头。
照片里的她是18岁的她,两眼有神,脸庞白净,没有岁月留下的皱纹,她的头发整整齐齐梳上去,在脑后用黑色发绳绑成马尾。
而她穿着白色的t,露出长长的脖子,下巴微微收起,锁骨的线条清晰可见。
她想起结婚证上的她,已经有了衰老的痕迹,看起来特别憔悴,结婚前几天她妈妈在聘礼上抬价,婆婆一直想法设法压价,老公反问她你家这是不是在卖女儿,在领证的时候,她看着镜头,被深深的无力感占据了身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她连明天都开始恐惧。
她填好表格,把钱交齐,填上收件地址,然后就是回家。耐心等她的护照下来。
在众多想去的国家里,她选中了柬埔寨,柬埔寨的签证非常简单,攻略上说只通过他们的官网申请电子签证即可,要求低,通过率很高,费用也不贵,而且来去飞机票费用在可以接受范围内。
她想等以后攒够了,就去一趟柬埔寨。
在开学前的最后几天,楼春雨把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清点了一下,确定没有漏下,就在家里耐心等开学。
在班级群里辅导员把开学一些须知重新再整理发了一遍,已经有好多同学在群里聊起来了,虽然见不到人,但文字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形象性格,有几个性格特别突出的同学一下子就成了班级里的中心人物。
而楼春雨则是属于那种不好意思开口的背景人物,群里的聊天她基本都有在看,在这些人里她在意的只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没有出现。
群里成员的真名陆陆续续替换了五花八门的网名,在临出发前,宋西子的名字出现了,而楼春雨看到这个名字时激动了好久,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看到了她。
也因为这样,楼春雨更不敢开口。
楼春雨在前十八年里没有跨出过省界线,她出去的机会几乎没有,第一次出省是为了上学,这次楼爸妈本来是想和她一起去的,想送她去学校,但是楼春雨拒绝了,她说她能搞定。
她的东西被打包在一个30寸的行李箱里,行李箱不重也不轻。
一大早楼爸爸让表哥开车带着全家人去火车站送她。
楼春雨检票进去,和家人挥挥手,说:“你们回去吧,我走了。”
“你路上小心,贵重东西要放身边知道吗?”楼妈妈还有点不放心,大声喊着楼春雨的名字,把人叫回来,已经走远的楼春雨又走了回来,问:“妈,怎么了?”
“钱拿着,我怕你路上钱不够,你到了上海给我们打电话,不要坐黑车,坐公交车知道吗,如果真的找不到学校你就打车过去。”楼妈妈往楼春雨手里塞了一叠钱。
“到了学校我会给你打电话,你也不用担心,在火车站会有学长来接我们,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楼春雨把这些钱放回妈妈手里,出发前爸妈给了她一千元现金,储蓄卡里也存了五千。
自从她坚持自己的选择后,发生了很多在梦里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比如说,她否定了妈妈让她报考的学校。
生活在父母的束缚下,服从成了习惯,过去的她即时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敢反对。她安慰自己,爸妈比自己有经验,他们让自己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结果当她真的做了选择,她害怕的都没有发生,爸妈接受了她的选择,顶多是骂她几句,家里还是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