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水望一眼南江巷巷口,说:“巷子恐怕更小了。”
林声忽问:“要去看吗?”
五个人在大堤上静默站了会儿,江风鼓起他们的衣衫。梁水率先走下斜坡,苏起跟上。三人尾随。
巷口的树长得很高了,绿油油的叶子在夏风中招摇。
苏起牵紧梁水的手,随他拐进巷子。
时过盛夏,天空湛蓝,阳光盛大而热烈;南江巷满目疮痍——
几户人家都上着锁,荒废了。
两排砖瓦平房破败不堪,墙漆剥落,露出大片水泥;门板在风吹日晒中破裂;玻璃蒙尘破损,木窗在风中摇摆,生锈的栓子摇摇欲坠;葡萄架不见了踪影,连栀子花树都不在了,只剩一个干枯的小小树桩。
南江巷,她老了。
原本破败的巷子在几家人搬走后,骤然失去生机,加速老去,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记忆中又宽又长的巷子变得狭窄,五个人站在里头竟显得局促。
可苏起恍惚像看见五个小孩子在巷子里奔跑,玩着一二三木头人……
她踩着裂开的水泥地走到梁水家门口,抬头望,红瓦早已褪色,梁水的阁楼一片灰败。可,像是在昨天啊,一串小孩子抱着西瓜、绿豆冰、咚咚咚上楼,楼梯踩得哗啦啦响。
“吱呀”一声,苏起回神,她家门开了,一个拾荒老人拖着一袋塑料瓶出来,奇怪地看他们一眼,自顾自把瓶子一个个踩瘪。
苏起上前:“爷爷,我能不能进去看看?我以前住这里的。”
老头儿很和气:“去吧。”
他们走进屋,房子很小,摞满了一堆堆的废弃纸板麻布袋和塑料瓶。屋内潮湿而阴凉,光线昏暗,气味**,像是蘑菇生长的地方。
苏起一时都不记得妈妈的床曾经摆在哪个位置了。
她小声:“我家这么小啊。小时候觉得好大呢。”
她匆匆看一圈,走了出去。
一出大门,夏天的阳光倾斜而下,照得她眯起了眼。
“拍张照吧。”李枫然说。
他们走到那面残破的墙下,按当年的顺序站好,请老爷爷帮忙拍了照。
照片中,五个年轻人正当青春,英姿飞扬。
斑驳老去的石墙,映着他们年轻的身影,有种冲突强烈的美感。
“真不错。”梁水说。这时,电话进来了,是林家民。
爸爸妈妈们知道他们回来,五家人要去梁水家聚会,给他们做大餐。林家民问孩子们想吃什么,报菜单。
路子灏往巷子外走,说:“莲藕肉夹。”
李枫然:“炒蒿苞。”
林声说:“山药炖老鸭,黑鱼汤。”
菜单一串串蹦出来。
苏起落在最后,回头望。
残破的房屋背后,树木在风中招摇,知了鸣叫着,叫声铺天盖地,像是知道夏季将逝,尽情唱着最后一个夏日。
她站在巷子口,穿堂风吹过她的裙子,像是南江巷的精灵穿越时空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
她在风中微微一笑。
听见梁水唤:“苏七七,走了。”
“诶!”苏起回头,看见梁水、李枫然、林声、路子灏站在长江大堤上,齐齐等着她,冲她笑着。
夏日蓝天,江风涌动,他们的衣衫像飞舞的花儿。
苏起心里涌起大片的温暖,朝他们跑去。
……
她跑上坡,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