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感觉还好,也没那么焦虑。之前怀着霍珏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认真地准备论文了。
只是每天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他就会忍不住想小崽子今天乖不乖,远在他国出差的霍白衍,有没有按时吃饭。
直到入睡前的深夜,黎言才会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心里有了挂念,也有人需要和想念着他。
接到家里保姆打来的电话时,黎言刚在食堂吃完饭,筷子一放,就急忙赶了回去。
小霍珏生病了,体温有些烫,第一次发烧,家里的保姆不敢瞒着,便通知了黎言。
黎言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和保姆一起焦急地将小崽子送到了医院。
医生检查过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低烧,连药都没开,只是给小霍珏进行了物理降温。
一番折腾之后,小霍珏不哭不闹地窝在爸爸的臂弯里睡得香甜,胖嘟嘟的脸蛋儿红扑扑的。
黎言抱着自己的崽站在医院走廊的窗户前,看着楼下花园里,大树下的身影,安静地立了许久。
霍老爷子的身体,像是经历了无数沧桑之后,渐渐衰败下去。之前还精神矍铄,各种搞幺蛾子的老人,此刻坐在轮椅里,脊背塌陷下去,整个人都透着枯败的气息。
近段时间以来,他的身体愈发不好了,已经成了医院的常客,隔三差五地就要来做检查。
黎言走到花园里的时候,刚好看见打扫卫生的老爷爷,正在和坐在轮椅上的霍老爷子聊天。
“你怎么又来医院了?这次又是一个人?你孩子们呢?”老爷爷已经在这个医院里工作三十四年了,以前他是医生,退休之后又继续在医院里干着保洁员的活,见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病人。
霍老爷子没有说话,盯着地面的落叶,不愿承认自己呼风唤雨那么多年,老来却孤苦伶仃一个人。
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回老宅去探望他。
时至今日,霍老爷子才明白,以前他所有的呼风唤雨,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儿子女儿愿意听他的话,被他管束,其实都是为了他手里的公司股份。
如今,他将股份全部转让给了大孙子,也再没有人愿意被他管教,甚至连他是死是活,他们都毫不关心。
黎言往前迈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一个矿泉水瓶子,发出清晰的声响。
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小婴儿时,霍老爷子搭在轮椅上的手指猛地收紧,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上,松弛的肌肉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见他紧紧盯着自己臂弯里的小霍珏,黎言不太舒服的后腿了一步。
上完洗手间的保姆,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黎言将孩子给她抱走了。
曾孙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霍老爷子眼睛里的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被颓败之气侵染,眼神变得浑浊起来。
搭在轮椅上的手臂,松松垮垮地垂落下去,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希望。
黎言站在原地没有动,平静地看着他。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霍白衍的爷爷,哪怕曾经做过“罪大恶极”的事情,老了还是得有晚辈来赡养。
现在霍白衍是霍氏的掌舵人,于情于理,都有责任照顾霍老爷子的晚年。
黎言对这个曾经顽固不化的老爷子,也没有多大的恨意,只是不想让他接触到自己儿子。
在原地立了一会儿,黎言抬脚往前迈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花台上,平静地问他,“生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