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神情傲慢地将头扭开,像是不愿意承认这个问题。
涉川曜却没有打算放过它。
“我本来没想杀你的,我可以不要什么礼物,你也可以复仇。但你不应该困住和玩弄那些村民与无意间误入此地路人的亡魂这么多年。”
“你什么都不明白,人类。”泽依旧保持着那个不去看她的姿态,冷酷无情地说,“我必须复仇。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
女孩子摇了摇头“我知道复仇的感觉,就像是痛饮一杯鸠酒——快活又剧毒的滋味。”
“……也许他们祖辈的确是做错了事情,你确实有理由向当年那些人类复仇。但几百年过去了,你什么都没有做,连当年那些村民都不知道轮回了几次。而作为后裔的人却早就遗忘了当年的传说,他们没有害你关在这座神社里,也没有强求你必须庇佑他们,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什么神灵保佑才能活下去了……然而你让泥石流毁了整座村,又把像我这样的无辜路人拖进来,玩弄死去的灵魂,足足二十六年不让所有人超生。”
“——你的复仇来得太晚,针对的对象却不是正主,最后偏生还要折磨他人几十年。我……我对此无法忍受。”
但是大妖却不以为然“你是人类,站在你的角度,你自然可以觉得我做的很过分。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是君子?”
“我不是君子,可我是……妖啊。”
泽咧开嘴扯动笑容,清秀的面庞被巨大的狰狞恶意所占据,看起来十分可怖吓人,但涉川曜只觉得莫名悲哀。
——替祂,也替那些困不得出、无法超脱的人类亡魂。
当村长警告她,在得到“神秘礼物”时可能会出人命时,涉川曜便知道一定有某些外来者死在了泽的手里。不然无法离开村庄的村民们又是怎样知道“拿礼物的过程中会出人命”这种危险呢?
他们无法被释放、无法得到超生,只能困在这座早已死去的村庄里,日复一日的举行看似欢乐的庆典,一遍遍地重演死前的镜头……绝望又迷茫的亡魂们只能无助地奢求着某一天总会有个外来的勇敢者将那个恶魔击败,好让所有人都能够得以安息。
然而这些惨死的村民又做错了什么呢?犯错的只是他们的祖辈,很多人甚至连湖心岛上的神社这处古老建筑都遗忘了。
就算村民们真的要付出什么代价,那么过路之人——像她,像夏目,仅仅是毫不知情的路过了这里,就活该死去吗?
泽的愤怒和复仇行为她能理解,但是祂已经疯了。
亵玩亡魂二十六年,让所有逝者都不得归去。就好像先前那对厨师父子阴阳相隔,姑且不提忍受百鬼吞噬之痛的父亲,对于剩下活着的亲人来说又是怎样的绝望和痛楚?
泽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当即继续开口,“但是对于我们而言,再强大的人类也不过是一介蝼蚁,你随手欺负了家门口一窝蚂蚁几十年,难道会在意其中的一两只的心情如何吗?”
“我只要复仇了,我就很满意——我不在乎杀死的是不是当年那些人,我甚至不在乎有人是否知道这背后的故事……随便你怎么说,我只需要一些人类付出代价罢了。”
“然后呢?玩弄亡魂对你来说,就那么快乐吗?”
泽凝视着她漆黑得宛若墨玉的眼睛,忽然嘿嘿的冷笑起来。
“是啊,快乐!我很快乐!”
它是堕落的神明,如今将死的大妖,世间的恶意对它而言不再是陌生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