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喝问:“柳婶子说的可是真?”
赵姨娘索性撒泼耍赖,“你弟弟不该补身子?老太太专门给二奶奶请郎中使得,给大太太、二太太治病,人参、鹿茸吃得!怎么到我环儿这里,一盅鸡汤就吃不得了!”
探春学精不少,不似前些时候为了芳官几个小戏子的事闹得自己气得肝疼,“姨娘既然对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凤姐姐有怨气,我看也不必撒到柳婶子身上。就是我也不敢做主!来,去请凤姐姐过来,咱们一同去老太太面前分辨!”
“你!姑娘这歹毒心肠,从哪里来的!”赵姨娘心里发怵,抱住桌角就往上撞,“我熬了十几年,连给儿子喝汤的钱都没有,我还活着做什么!”
李纨听她这话,是来要钱,想着家里长辈都是琐事缠身,想做个孝顺媳妇,给钱了事,附在探春耳边小声道:“要不给她二两,送她回去得了。”
探春气恼李纨此时不和自己一条心,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不好驳李纨面子,板起脸冲丫鬟喊:“怎么还不把凤姐姐请过来!”
话音刚落,平儿快步进来。换在以前,赵姨娘还怕她几分,可今天赵姨娘是打定决心来的,看见平儿,以为凤姐这个再嫁寡妇没脸来主事,只敢派丫头来,越发狂妄,指天赌咒:“就是今日发卖我!打死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也要讨个公道!”
柳婶子和柳五儿先时在玫瑰露、茯苓霜的冤案里得过平儿照拂,此时像见了救星,爬过去伏在平儿脚下哭诉。
平儿都不理会,对李纨和探春行礼,“事情,侍书已经同太太、二奶奶讲明。太太和二奶奶有事,派我来管一管!大奶奶和三姑娘稍坐。”
“好,正要你来讲理!”探春气冲冲坐定。
平儿上下一扫,把赵姨娘打量个完全,高声道:“赵姨奶奶不必叫屈!姨奶奶若要算钱,先同我算上一算。”
“什、什么钱?”赵姨娘盘腿坐在地上,心里嘀咕,“我只拿月钱,不曾欠你们一个子儿!”
平儿微笑着掰掰指头,“姨奶奶也是家中一份子,素日是知道家中规矩的。不管是谁,凡是因私动用家中银钱的,都得按数补上,不然就在月钱里扣。那好!赵姨奶奶托我们奶奶去帮环哥儿说情,进宫当侍卫。前前后后,礼钱、打点人的钱、车马钱……喏,全在账本上记着!奶奶正巧在看这月的账,姨奶奶先把这钱同我们算算吧!”
平儿从袖子里把账本抽出来,递给赵姨娘,“一共是一百两。这已经是看在咱家人情面上打了又打折扣了。”
赵姨娘几时见过这许多钱,话都说不完全,“你,你这是……是歪理!帮环哥儿的钱,怎么能叫我们母子出!环儿不是贾家的孩子吗!”
探春讥讽:“是姨娘先和我们算钱的!”
“你……”赵姨娘满屋子扫视,抓住个李纨,“这事大奶奶和兰哥儿也有份,他们为什么不给!”
探春反复冲李纨使眼色,李纨犹豫再犹豫,毕竟扯上自己了,“要是赵姨娘一定要去老太太跟前讲理,这一百两我愿意分摊。算我五十两,我照样出就是了。”
赵姨娘急出一头汗,李纨也不想真的闹去贾母面前,退让一步,“姨娘气糊涂了吧。你们送姨娘回去好好醒醒神。”
两个丫头过去刚搀起赵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