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看什么呢!”巧姐儿掀帘跑出来,伏在凤姐背上,立刻就被盒子里的金锁金镯掳走眼神。
“好漂亮!”巧姐儿伸手就要摸,凤姐由着她拿去把玩。
“字都写完了?”
“写完啦!”巧姐儿把金锁金镯挨个在自己脖子、手颈子上比比,“我戴合适!妈要送给我吗?”
“喜欢?”凤姐看来看去,横看竖看都觉着女儿生得纤巧秀美,也是真得这上等金器来才配得,勾唇一笑,“是顶厉害的人送你的。”
不出凤姐所料,巧姐儿笑容顿散,撅着嘴,留恋不已地取下金锁金镯,在手里耽搁好一会儿,还是放回盒子里。
平儿不解凤姐为何要当着孩子的面提曹操,正要上来安抚巧姐儿。王熙凤牵过女儿的手,引她到桌边坐下吃饭。
王熙凤给她夹菜,“妈可没跟你赖账,都是你爱吃的!”
巧姐儿眨着杏眼,默不作声吃着。平儿夹在她母女俩间,心疼姐儿,但凤姐装作不知道,平儿哪里敢多这个嘴。
饭刚吃完,平儿盛来甜汤。才喝了一半,王夫人屋里彩霞捧着婚服过来。凤姐还是不避女儿,让彩霞把衣服送进内室挂起来。
巧姐儿撂下喝去一半的白瓷汤碗就跑到别间去。平儿望望那被姐儿掀起的门帘还飘飘未落,有些责怪地看着凤姐,“姐儿还小,奶奶这般惹她难过做什么?”
“唉……现在不叫她知道,难道要让她在那天哭闹给客人看吗?”凤姐靠在榻上,听外头计时的水滴漏“滴答滴答”,宛如雨打芭蕉样的点点滴滴叩在人心上。
平儿悟过来,凤姐这是打定主意改嫁了,走过去关切问:“是二太太的信说了什么?”
王熙凤仰面打量她,良久轻笑出声,“你是越来越聪明了……”
凤姐从榻边锦盒里取出信来,拆开来回看,“是我娘家加急寄来的。其余的,你也不用知道。”
平儿闻言,识趣避开,进内室打理熏笼、床铺去了。王熙凤凑到灯下,把那信看上一遍又一遍,看到最后她自己眼前都是数不清的墨字飘浮,一个字也认不出意思。
“王家派人送来的……”下午那会儿,王夫人先叫平儿去料理议事厅里赵姨娘的事,也是有意支开平儿,取出信来,“自打你舅舅病故,家中不复当初。但我考虑你再嫁一事,须得告知娘家,着人送信回去。”
凤姐大致扫过,无非是哥哥王仁并家中几个旁支亲戚长辈,通篇诉苦,乃至搬出祖宗、已故的舅舅王子腾来,婉言逼迫王夫人和凤姐同意。
凤姐心里直发笑,说到底,里里外外,贾家、王家,全是惦记着曹操的权势,几时真把她的死活当回事?
若说王熙凤今日之前还有几分眷恋、真情,顾忌贾府的声名和亡夫,尚且不是心甘情愿。见了这封信,倒是把五内一股缠绵私情尽数了断干净!
王熙凤摘下灯罩,把信卷起,借着烛焰焚去这一纸笑话。火光照亮她眼底薄凉的决意,“当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眼前、脑中胡乱漂浮的墨字随着火苗焚烧殆尽,自此清净!
王熙凤了去心事,松快许多。趁着天色未晚,今日不如早些安歇。进屋一看,平儿收拾完床铺,愣愣站在喜服前发呆。凤姐想起尤二姐入宫之前,自己与平儿还做了一番伤感之叹。
“你喜欢,不如你替我嫁他!”王熙凤走过去,坐在床边,坏笑着看平儿被她唬得直捂心口。
平儿嗔她一眼,“我是没这福气的!”
“这话没意思!谁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