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潆早就想好了说辞“侯爷担心自己出兵, 皇上会说您拥兵自重。先上报朝廷, 皇上又会担心您跟鞑靼的王子有私交,将来对他的皇权不利。那不如让四王子直接逃出王庭, 当然阵仗闹得越大越好,他的那些兄弟肯定要来追杀他。只要鞑靼的人越过国境, 侯爷就算师出有名了。这算是自卫, 顺便解决了鞑靼王庭的纷乱。传到京城里,皇上也只能褒奖,不能处罚。”
裴延一直以为她就是心思灵巧, 胆子又比同年龄的人大些,有些小聪明,因此颇有几分宠纵她的小脾气。可是这番话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年龄和阅历。而且她说的那样笃定, 仿佛在皇帝身边多年, 知他甚深。
刚才跟鞑靼的人谈话,不过是点到为止, 常人根本无法捕捉到这么多的东西。
裴延看着沈潆, 用一种陌生的眼光“你很了解皇上?”
沈潆身形一顿,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该如何回答。多年夫妻, 说起他时如同在说自己, 怎么可能没有破绽。
“或者,你们之前就认识?”裴延又问。
“不认识。”沈潆下意识地否定。
裴延联想到那时裴章来府里,非要见包饺子的人, 看见沈潆却满脸的失望。他那时就隐隐觉得不对,以为裴章是认错了人。可是此刻沈潆的口气,若说他们之间不相识,几乎不可能。
他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释去心中疑虑的解释。
沈潆心道不妙,她只顾着帮裴延,却没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合适。她刚才无意识的口气,加上裴章之前到侯府里,非要见她,裴延肯定起疑了。
可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本是嘉惠后的一缕亡魂,寄身于沈三姑娘,说出来,谁又会相信呢?
沈潆淡淡地说道“我给侯爷的建议全凭自己的想象,侯爷若觉得不可行,听一听就算了。”
裴延皱眉,她刚才自信满满,转瞬间又收敛了锋芒,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好像她原本应该光芒万丈,因为委身于他,才不得不韬光养晦。
裴延以前就觉得她矛盾,明明活得讲究体面,却要刻意装作低调朴素。明明生性骄傲,不肯低头,却在自己面前不断地放低姿态,刻意迎合。她肯定有所隐瞒,他甚至怀疑,她不是原来的那个沈家三姑娘。否则无法解释这些自相矛盾的事情。
“你没有说实话。”他很肯定地说道。
“侯爷多虑了。”沈潆同样坚定。
裴延越想越觉得不对。之前他没有深究,沈家是再平凡不过的人家,就算她的父母肯在她身上投入,也养不出她那样的精致和心性。旁人或许觉察不出来,但裴延阅人无数,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一个人平时是如何生活的,他还是能看得出来。
沈家肯定养不出这样的女儿。
他按住沈潆的肩膀,紧紧地盯着她的目光。她神色平淡,毫无波澜。
如果她肯坦诚,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不会追究。甚至她如果说自己是什么罪臣之女,顶替了原来沈家三姑娘的身份,奉了裴章的命令,埋伏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在意。他给她机会,只要她肯自己说出来。
可沈潆如此平静,任由他抓耳饶腮,上蹿下跳,好像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裴延很失望。从知道她有乳名开始,他就明白她并不是真心托付。当初进侯府,是被他的母亲逼迫,逢迎他是为了生存。甚至日常生活中的点滴,皆有目的。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怒意,放开了沈潆,径自拂袖而去。
沈潆坐在床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