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少回过头来叹了口气,道:“……罗先生总归是个有才情的主笔,我想请他吃几顿好的算作践行,毕竟白云苍狗世事无常,怕是有朝一日无缘得见了。”
我嗤地一声笑出来:“贤弟莫慌,这些个门客之中有才情的可不止他一个,鹿死谁手也未必可知,没准儿卖得最红火的反倒是他那几个指点过的同僚,本侯赏赐的良田美妾又哪里是好得的。”
说罢顿了一下,又好奇道:“那本当真这么好看?他都写了什么?”
“……”
见崇少依旧惆怅,我也懒得再和他纠结此事,趴在书房软绵绵的鹿绒毯上歇息了一会儿,翻过身来盯着房梁喃喃道:
“好生无聊啊,难得本侯遣人做了新衣裳,却没法出门去在这京中走动;也不知教坊梨园那些姑娘都想我们哥俩了没有,还是都跟骊珠儿那丫头一样念着那只胡疆野鸡。”
崇少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似的凝眉道:“说起来,有件事愚弟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乜斜他一眼:“那就别说。”
崇少:“……”
……
半盏茶功夫后。
“什么?!”我拍案而起,又惊又怒道,“花想楼今夜又要卖骊珠儿的初夜,你这厮怎么不早说?”
崇少望着我凉凉道:“我当晟鸣兄已是彻底了结这段旧情,不再对她有所牵挂了;毕竟那之后过了也有半年,你平日里又不喜旁人提起她,哪晓得还会在意这等闲事呢。”
我焦急地在这书房中来回踱着步,一想到那原本被我与崇少捧在手心里来疼宠的明珠现下又要被当成一块上好的肥肉明码出售,胸口的酸意和妒火就忍不住噌噌往上冒。
崇少见我一副忿忿不甘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劝道:“晟鸣兄,听愚弟一言,还是罢了吧。骊珠儿她本就算不得什么良人,既然允了鸨母再卖自己的初夜,便也实在没什么好留恋了;听闻京中又从晋地聘来两个戏班,你且好生休养着,日子到了再同我去寻其他美人就是了。”
我当然知道崇少的话在理。
可我就是不甘心。骊珠儿无论日后怎样,总归是我二人的初恋;又及我裴小侯风云得意十几载,几时受过半点委屈?该是我的人即便不是我的,也绝不可教旁人玷污了去。
于是我眼神一凛:“我们去!”
崇少一呆,嘴角抽了抽道:“晟鸣兄,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禁足令还没被皇上收回去呢。”
我正欲张口,他又道:“这侯府确乎无人看守,即便悄悄潜出去也无妨,然而有财力去竞骊珠儿的富商老爷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我便是乔装打扮成外地来的公子,也一准会被识破。”
“……”我陷入了沉思。
这时,窗外殷红的日头下走过两个身材高挑的丫鬟,有说有笑地在庭院中修剪着花草,面上还围着近日城里姑娘都颇偏爱的西域星纱。我看着她们,又想到方才那几件被衣坊的人送错来我侯府的女儿衣裳,一时间眯起了眼睛,认真地打量起一旁腰身还算纤细的崇贤弟来。
多年的默契使得崇少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颤抖着便道:“晟鸣兄,不该有的想法还是适可而……”
一个时辰后。
崇贤弟羞愤欲死般坐在我房里那扇宽阔的琥珀镜前,身上一袭水蓝荷叶留仙裙,顶着满头晶莹的首饰被我摁在椅上描妆。
现下顶着侯爷身份大摇大摆地去砸场子是不成了,退一万步也只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装成老爷的女眷或楼里的新倌,制造些什么风波来将骊珠儿竞价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