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没什么心情听戏,他对盘子里的花生米的兴趣还大一些,楚留香一贯谦让她们,那小厮只得将戏单子交给了姑娘们,笑道:“请几位姑娘点戏。”顾非烟看了看苏蓉蓉道:“咱们点两出就得了,可别从早上呆坐到晚上。”
李红袖最先点了一出西厢记,顾非烟说自己想看牡丹亭,谁知道人家说从来没听过这出戏。她这才想起来汤显祖可能还没成名,她只对关汉卿了解一些,这情景也不适合听什么窦娥冤,于是便点了一出救风尘。
宋甜儿侧头问道:“牡丹亭是什么?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顾非烟笑道:“是个绝好的故事,是个叫汤显祖的人写的,西厢记原本的会真记,讲的是始乱终弃,牡丹亭讲的是慕色还魂。”李红袖拉着她道:“那你快给我们讲讲。”苏蓉蓉掩面一笑道:“我们的大戏迷一听着新戏,连西厢记都不愿意看了!”
李红袖嗔道:“若是有好的、新的,谁去看那些烂的,老掉牙的。”顾非烟道:“故事太长,我说几句好的,你来听听是不是比那西厢记好。”她缓缓开口轻吟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宋甜儿拍手笑道:“好一个良辰美景奈何天。”李红袖“哼”了一声道:“你别打岔,她还没说完呢!”顾非烟继续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苏蓉蓉喃喃自语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胡铁花不知是不是在想金灵芝,也喃喃自语道:“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李红袖叹道:“这样的句子,也只有至情至性之人才写得出了。”
顾非烟叹气道:“春香闹学写得有趣,牡丹亭惊梦写得痴缠,杜丽娘慕色而死,冥判讽刺官场,柳梦梅拾画,杜丽娘魂游,柳梦梅刨坟,杜丽娘回生,杜宝迂腐地不认女儿、女婿,可惜到了最后又是中状元,见面皇帝那一套。”李红袖锤了一下桌子道:“如此好的故事,可惜我们看不到。”
楚留香若有所思,忽然抬起头看着台上道:“这弄玉班的生旦净末丑都是男人?”李红袖道:“哎呀,我们楚大少爷想看美人了,可惜不成的,这戏班子都是男优。”楚留香沉吟片刻道:“不只是男人,还都是武功不弱的少年。”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顾非烟环视了一圈,惊讶道:“难道又是为了暗杀谁?我看也就我们这一行人值得人家费这个功夫。”宋甜儿拉了拉楚留香的衣袖道:“楚大哥,咱们还是快走吧!”楚留香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这就走。”
顾非烟将银子放在桌子上,最先离开了坐席,才没走出两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就走了过来,陪笑请好道:“姑娘这点银子,不够啊……”胡铁花才想说,你们要多少钱,对方忽然抓住顾非烟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挟持在了怀中。顾非烟无语道:“怎么总是我?怎么又是我?”
那小厮冷笑道:“留下姑娘的命,就够了!”正在此时,楚留香手指一弹,手中的花生正好打在刀刃之上,顾非烟立刻往下一蹲,胡铁花一拳打在那人的前胸。顾非烟只觉得眼前一闪,人已被拉到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的身边。
江南的春日之中,既有桃花般的绯色,亦有柳丝般的碧光。可再美丽的风景,也比不上眼前之景,刹那之间,数十点新绿色的雨点自台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