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的另一头牵在少年左手的中指头上,泛着淡淡的光晕,像小尾巴一般不安分的浮动。
作为一只见多识广的厉鬼,黑黑一眼便看出,两人阴差阳错结契了。
从昨晚起,他便是他的鬼侍,不对,他是自己的鬼侍,这么说才准确。
只不过人家结契都是小指,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是中指了?这也太不文明了……算了,自己和自己结契,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黑黑将发烧不省人事的祁野背在背上,下车后熟门熟路的走到猫儿巷深处的破旧公寓门外,从祁野外套的第三个口袋里翻出了钥匙串儿,又从串儿里挑出一把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动作一气呵成,黑黑对这儿太熟悉了,这就是他长大的家。
他也不担心进屋撞到人,这会儿叔叔肯定不在,那个比他小三个月的弟弟寒假回老家了,整间公寓冷飕飕的没半分人气,黑黑不怕冷,但他背后这个家伙怕。
作为一只鬼,他很体贴的帮身后的家伙脱了鞋袜外套牛仔裤,又去烧了水,用热毛巾给没卸妆的祁野擦脸。
纵然过去了数十年,黑黑还是能从一排毛巾里认出属于自己的白毛巾。
黑黑一边替自己擦脸一边想,原来他当年这么狼狈,鬼屋上的妆都没卸就大老远跑回家,一路上多吓人啊。给对方卸了妆后黑黑更难过了,这孩子,一张素颜比化了鬼妆更苍白吓人,脸蛋发烫手却冰冷。
可惜他是鬼,身上没半点温度,捂不暖手脚冰冷的少年。
祁黑黑将毛巾洗干净再晾回原位,顺手把屋里的空调全开了,以前穷,空调只是摆设。
如今他回来了,舍不得再让“自己”受这种委屈,钱没了再挣,挨饿受冻真没必要。
黑黑如今不似全盛时期,光天化日之下无法现形,眼见天快亮了,他赶紧去厨房洗米熬粥,赶在天亮透之前为这个病殃殃的家伙准备好早饭。
自己小时候有多敷衍过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
淡蓝的光从纱窗漏进屋,这一边,祁野心疼电费,情急之下赤着脚就起床把空调关了,暖风骤停,他又觉得头重脚轻一阵晕眩。
祁野摸回床上躺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闻到淡淡的米香,心想谁家在做早饭,真好。
可安静不到片刻,便听到厨房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祁野倏忽睁开眼,难道是叔叔回家了?这个点不应该啊……难道是宁骁?
“叔叔……?”
“阿骁……?”
无人应答,祁野警惕的再次从床上坐起来,如果家里没人的话,那说不定是……鬼。
他脚还未沾地,就被一双手按回了床上:“空调怎么又关了?”
黑黑明知故问,顺手的又将空调打开。
祁野以为自己病出了幻觉,揉了揉眼睛,看那戴着小丑面具的家伙依旧在他面前晃,理所当然的回答:“交不起电费。”
黑黑:“我给你交。”
祁野自然不信这鬼话,反而发问:“你怎么跟到我家里了?”
黑黑漫不经心的:“不是我跟着你,是昨晚我们不小心结了个契,现在我是你鬼侍了。”
“结契?”
“嗯,不信你看看左手中指。”
少年这才看向自己的左手,苍白的指腹上果然缠绕着一圈红线,他竖起中指晃了晃,红线随他的动作晃了晃。
“你看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