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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补魂师
半分,他看着冲天的火光化作灰烬的笔墨浑身颤抖,哭到心口撕裂嘶哑无声,光秃秃的手还被人按在画纸上,以血描梅。

    画面又一转,早已身死的画师魂归老宅,成为地缚灵在残垣断壁里翻找自己早就不存在的手指。

    黑黑再睁眼时,下意识的握紧自己的手,清晰感受到手指的存在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云衍,云衍……黑黑顿觉心神清明,记起这个落款出处的他不自觉飙了句脏话——

    妈的!这也太巧了吧!

    看宣纸上的墨痕已干,他小心翼翼的将画卷了起来,穿墙而出火急火燎的朝西城飘去。

    ……

    西城椿树胡同的徐家老宅夜里只点蜡烛不点灯,屋主人名叫徐放,在自家四合院外腾出一间空屋,经营了一所整容诊所,这家整容诊所和别处不同,每天下午五点准时关门,从无例外。

    徐放每天打烊后,就潦草的吃晚饭,下午六点准时躺下睡觉,子时过后爬起来穿好白大褂,备好冥火针线,五点关门的诊所又悄悄的营业了,预约好的另一波顾客开始陆陆续续出现。

    这一波顾客,和白天里的自然不同,他们来自阴间。

    顾客残缺的部位各式各样,大多是车祸坠楼这种意外事故,有些都被碾成肉泥了,修补起来很耗心神,徐放甚至遇到过溺水身亡的,被泡膨胀了找他按摩调理、消肿减肥。

    这些溺水鬼发誓不瘦下来不投胎,因为当下很多肥胖症患者前世都是溺亡的。

    补魂的活儿太辛苦,徐放祖上是怕杀业太重断子绝孙才接了这活,传到了徐放这儿,他本人根本没有娶媳妇传宗接代的欲望,故也不积极,一晚上最多只接两单,预约的鬼太多,只能排号,甚至出现了黄牛。

    这晚,徐放送走最后的顾客,照例把小诊室四角的蜡烛熄灭,看窗外明晃晃一片,知是半夜里落了雪,一时兴起在炉里温了酒,准备假风雅一回到廊下自饮自斟等天亮。

    今年二十七岁的他孤家寡人一个,乐得自在清闲。

    徐放推开窗,细细密密的雪落入屋中,雪光映照的光景倒和卧室里那半幅《晚江密雪踏梅图》有几分相似。

    为什么是半幅呢?

    徐放小时候听太爷爷提起过,当年十五岁的小公子戚云衍凭《晚江密雪踏梅图》名动冬城,两年后戚家得罪了官家人,戚云衍的画作被一把火烧了,有画痴冒死藏着这幅《晚江密雪踏梅图》,把临摹的画作交了出去才得以保全。

    改朝换代后这幅《晚江密雪踏梅图》值千两黄金,可惜后来画作落到盗匪手里,分赃不均争抢过程中撕扯成了两半。

    其中一半在徐家这,另一半早不知所踪了。

    徐放不是懂画之人,却自小和这幅《晚江密雪踏梅图》有不解之缘,当年连路都走不稳的他常常盯着这画发呆,太爷爷说这是机缘,索性把这画挂他卧室里,这一挂就挂了二十多年。

    他每次烦躁不安时,面对这幅画就能平静下来。

    有些东西,相处久了,就变成一个刻在骨子里的念想。

    炉子里的热水咕噜咕噜响个不停,徐放收回心神准备去温酒,突然肩膀一绷——

    有人,不,有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