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家子孙,她理解旁人对皇位生出的心思。
谁不想君临天下唯我独尊?
她只是不明白,那人为何是李桓。
其实她和李桓的相遇,仔细想想也太凑巧了些。
一个知晓自己家族是被冤枉的人,为何从来不提平冤雪恨?
一个生来便被人欺凌的罪人之后,又如何熟知天家的礼仪规矩?
关于李桓的事情漏洞百出,她偶尔也会觉得李桓许多行径自相矛盾,可李桓那张脸实在好看,潋滟的桃花眼勾魂夺魄,会唱小曲儿,会酿美酒,甚至还会摘了花瓣做胭脂。
胭脂做好后,他拿着胭脂,一点一点给她上妆。
桃花在枝头笑闹着,绯色在她脸上晕开,李桓指腹的温热她至今都记得。
可胸口弩箭的冰冷与锋利,她也记得。
如今世人交口相传的竹马忆青梅的桥段,不过是上位者糊弄人心的假象。
她与李桓的相逢,从来是一场盛大的劫难。
顾安歌笑了起来:“陛下怕是认错人了。”
李桓胸膛剧烈起伏着,原本止住的伤口又裂开,血色漫了出来。
李桓突然神起手,抓住顾安歌牡丹映水红的衣袖,顾安歌被他抓得倒在榻上,抬头看到他神色阴晴不定,薄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顾安歌抿了抿唇。
李桓的戏未免也太足了些,若不是她知道自己是死在谁手里的,只怕也会信了他深爱自己的谎言。
云逸入宫晚,对当年之事并不太了解,上下打量着顾安歌,道:“陛下,这位是给您解毒的顾美人。”
怕李桓想不起来顾美人是谁,云逸又补上一句:“辞镜宫的那一位,御史大夫送进来的。”
李桓松开了顾安歌的衣袖,闭目躺在床榻上,声音阴鸷:“换了。”
顾安歌:“?”
李桓还有其他宫妃?
云逸颇为善解人意,好意提醒道:“陛下,您只有这一位宫妃。”
颜道卿看了一眼顾安歌,吩咐红泥道:“带你家美人换身衣服。”
顾安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终于明白李桓说的换了是什么意思。
不是换人,是换衣服。
牡丹映水红,她死的时候穿的也是这个颜色的衣服。
李桓当真是做贼心虚。
顾安歌换了身衣服,连鬂间的装饰都一并换了,多以玉簪珠钗点缀在发间,半点不见晃眼的金银之物——以前的她,最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金簪步摇插满头。
李桓知道千机引,醒来之后,问亲卫要了大碗白醋,自己灌了下去,解了千机引之毒。
解毒之后,要了水沐浴。
李桓沐浴梳洗完毕,湿发披在肩上,颜道卿递来这几日批阅的奏折,李桓看着奏折,手里拿着狼毫,朱红色的墨落在奏折上,蕴开大滴的红色墨渍。
像血一般。
颜道卿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台,看向偏殿的位置。
云逸看了看李桓,走出寝殿,去偏殿找顾安歌。
顾安歌换了一身云峰白的衣服,衣缘是提亮的云水蓝,腰封上垂着的丝绦是秋葵黄,碧色的玉石点缀其中。
顾安歌原是一手托腮坐在窗下,看着外面的景致发呆,见他来了,起身相迎。
云逸有一瞬的怔神。
美人卷珠帘,如水中望月,云边探竹。
云逸攥了攥腰间佩剑,觉得李桓当真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