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的葬礼最后还是成了一场闹剧。
也不知天上的皇太女若是瞧见了,会是怎样的心情。
卫士努力回想着那日的场景,迟疑道:“那时的陛下,的确是不大伤心的。”
阿奇道:“怎么可能?陛下对皇太女情根深种,怎会不伤心?怕是时间太久,你忘了吧。”
卫士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忘?”
顾安歌在软轿里冷笑。
她果然不能对李桓有任何期待。
她葬礼上的李桓,想起不日便能继位为帝,多半是笑意都快绷不住了,又怎么哭得出来?
阿奇仍在与卫士辩论着,卫士道:“陛下的伤心,是一年一年递加的。”
卫士的话飘散在风里,谁也没有在意。
软轿到了桃园,顾安歌扶着蕊珠的手下轿。
她来桃园,才不是看以前的她与李桓“定情”的地方,桃园是她最喜欢的地方,重活一世,她想过来看看。
看看她死的这十年,这里荒废成了什么模样。
她在世时,桃园是皇城最繁华的所在,这里的晚上不点灯,只在廊下挂着拳头大的夜明珠,道路是用汉白玉铺就的,桃林深处,还有贝壳混着珍珠排列的小道。
道路上铺着寸缕寸金的云锦织就的地毯,实金的熏香炉足有一人高,一个挨着一个放在云锦地毯两旁,根据她的心情燃着不同的香料。
桃园是享乐所在,自然少不了天下名家。
九州的戏子们以进入桃园演出为荣,天南海北的戏曲在这里一日一日上演,其中她最喜欢的,是牡丹亭。
戏子们投其所好,唱着姹紫嫣红看遍,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的缠绵音腔。
顾安歌走进桃园,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十年前,粉墨重彩的戏子们登台,水袖舒展,又唱一出三十三天的离恨天。
桃园常年没有宫人修剪,重重桃花肆意生长,遮去了汉白玉的道路与重重楼台亭榭。
桃林深处,依稀传来戏子们咿咿呀呀的声音。
顾安歌循着声音,向桃林深处走去。
李桓一声令下,宫人们分外勤勉,修筑着桃园。
戏子们的舞台已经清理干净了,剩下的工作便是重新上颜彩,将云锦纱幔一层一层罩上去。
新来的小戏子们在舞台上排戏,婉转唱着牡丹亭。
顾安歌听了半日,道:“杜丽娘的腰应该再下一点。”
她的声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阴冷的声音:“你听过牡丹亭?”
“听过”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宫女卫士们跪了一地,山呼陛下,顾安歌剩下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转身拜下。
不能怪她没有听出李桓的声音,李桓现在的声音,跟十年前的声音完全不同。
十年前的李桓,是清亮狭促的少年音,一开口,便有消去所有疲惫的魔力。
现在的李桓的声音,阴鸷如毒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目光,更像是淬了毒的利刃,削金断玉,腐蚀着人的心智。
顾安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感觉到他在看自己眼下的殷红泪痣,顾安歌抚了抚眼角,道:“妾的脸上,有脏东西么?”
李桓移开眼,声音冰冷:“没有。”
这大抵就是做贼心虚了。
对于杀过的人,丁点的相似,都会被眼睛放大无数倍,让人情不自禁跟着那点相似走。
李桓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