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又看到死去的阿粲凤目凌厉,小指上带着精致华美的鎏金护甲,斜倚在软塌上看戏的慵懒模样。
似是察觉到他在看她,顾安歌微微偏了一下脸,笑眼弯弯,声音是这个年龄段少女特有的软糯:“陛下,妾排演的这出戏,您是否满意?”
李桓神色淡淡,周围人的目光聚集过来。
若是满意,这一帝一妃怕是要在今日分道扬镳。
萧商饮着茶,攥着玉箫的左手紧了紧。
郑慎又往嘴里塞了一堆吃的,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紧张,他只觉得皇太女死了,他希望与皇太女有着同样泪痣的顾安歌,能过得快活一些。
颜道卿脸上虽未有大表情,可目光也跟着众人慢慢偏了过来。
顾安歌笑意更深,声音更甜:“陛下若是满意,便兑现当初的诺言吧。”
“孤很满意。”
顾安歌松了一口气。
萧商笑了笑,颜道卿面色如旧,郑慎咬到了自己手指,一声惊呼,打破了桃园里的紧张气氛。
郑慎忙不迭吹着手指,发觉周围人的目光看向自己,忙又松了手指,干笑道:“没事,没事。”
顾安歌笑道:“陛下果然是守诺的君子。陛下准备何时给妾和离书?”
李桓声音阴冷:“孤从来不是君子。”
顾安歌心里咯噔一下,面前的李桓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像是毒蛇在吐着信子:“和离书之事,容后再议。”
颜道卿摇头轻笑,一脸的果然如此。
郑慎一脸震惊,萧商随手把玉箫放在桌上,又抿了一口茶。
顾安歌握了握手里的琉璃盏,有种想把琉璃盏糊在李桓脸上的冲动。
李桓漠然道:“你可以对孤提其他的要求,比如说,让你的兄长官复原职。”
顾安歌心头飞过千万头羊驼——李桓这厮完全是在耍她。
她兄长顾安廷破了相,莫说入朝为官,以后会不会在人多的时候出门都是两可。
顾安歌秀美微蹙,压下心里想把李桓捅个对穿的冲动,道:“陛下,您这是出尔反尔。”
李桓斜睥着顾安歌,道:“孤就是出尔反尔又如何?”
“你是天子,怎能这般不讲理?”
“孤是天子,孤的话,便是理。”
“”
有那么一瞬间,顾安歌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笑着跟她抬杠的少年。
她总是说不过李桓,气急了便上演文武全行——去扯李桓的脸。
李桓不给她扯,笑着跑开,她追上去,但总也追不上,气喘吁吁掉头不再理李桓。
李桓便又回到她身边,潋滟的桃花眼像是裹着天下的秋水,问道:“喂,真的生气了?”
她一把把李桓推开,李桓倒下的时候拽着她的胳膊,二人一同倒在地上。
她的发扫过李桓脸颊,她听到了李桓的心跳声,她摇着李桓的脖子,道:“你就不能让着我么?”
“让,让,你说什么都对。”
那时候的李桓,眼睛里装着太阳。
往事涌上心头,顾安歌咬了咬唇。
都是假的。
李桓就是一个大骗子。
台上的戏子水袖轻挽,婉转唱道:“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李桓眉头微动,看着面前垂眸不语的少女,心口蓦然软了下来。
像是与生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