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凝视了他片刻,慢慢上前,轻声唤:“夫君?”
这声音仿佛是一个机括,开启了室内的一切,傅缙慢慢转过身来,看她足有半晌。
那双深邃的眸子如今黑沉沉一片,一眼望不见底,半晌,“你还知道我是你夫君?”
很哑,很沉,像是被砂石磨砺过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异乎寻常的平寂。
楚玥心里沉甸甸的,她深吸了口气,握住他桌上的那只缠了黑布掌套的大手,“当然记得,我们有媒有聘,拜过天地的。”
“拜过天地?”
傅缙讽刺一笑:“原来你还记得?”
“霍”一声站起,他居高临下:“那你告诉我,为何成亲以来你一直用此物?!”
他抽出被楚玥握住的手,一把执起那只青花瓷瓶,重重往地面一掷。
“啪”一声脆响,碎瓷飞溅,滴滴答答的药丸子跳动着,飞撒了一地。
就如同此刻他的心一样。
一阵阵的,绞痛极了。
他伤心,他愤怒,胸腔仿佛要爆裂开来似的,怎能这般待他?她知道不知道?他是如此的珍爱她。
“婚姻之盟,白发之约。”
此刻他只觉得讽刺。
在他一心一意要与她白首偕老的时候,却不知,她连个孩子都不愿和他生。
这怎可能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你告诉我,成亲至今,将近三载,你可曾有想过和我过一辈子,哪怕偶尔一念?”
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决堤,他握着她的肩膀,怒声喝问:“你还告诉我,有没有?!”
大约是因为二日二夜不间断的疾奔征战,不曾休不曾眠,眼睛都有些发涩了,泛着红,隐隐竟见水光。
“楚玥,你有心吗?”
他一抹眼睛,赤红眼看着她。
既然没想过和他过一辈子,那为何要为他惊惶落泪?为何要与他交颈相拥?亲昵无间甚至畅想到日后儿女?
这目光愤极含悲,声声质问一声比一声沉重,楚玥经受不住,她跄踉退了一步。
傅缙一步逼近,一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死死盯着:“你告诉我?”
“怎么没有?”
他步步紧逼,楚玥退无可退,她喘息着,挣动着,重重拨开他的手,蹬蹬倒退两步直到后背抵着墙壁,她高声喊:“我怎么没有?!”
“我也不想用这个,我从来都不想!”
谁想长年累月吃避子药呢?还隐隐担忧着,总唯恐药力有疏漏?
谁也不想!
“那你为何还要用?!”
她心潮也涌动起来了,过去种种眼前飞逝,艰苦的,两难的,黯然的,她总爱宽宏体恤于人,但事实上她一路走来,她也会累。
既然他发现了,也好吧。其实并不想落泪,但眼眶骤一阵潮热,一退再退,后心紧贴的墙却无法再退,她仰首:“为何?”
她一抹眼睛:“你知道的。”
“你是如此憎恨楚家,乃至楚氏一族。”
“就比如这次取易州,我祖父率邓州兵驻方邑,你袖手旁观,从未有一丝动摇。”
她见傅缙要说话,她摇头,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你没有错,为主帅为人子,你当如此,我也没怪过你半分。”
“可这天底下的事情,有时不是道理能掰扯清楚的。”
这一次还好,傅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