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曾暗自嘱咐他一些话,说大爷若问,便和盘托出,因此也不犹豫,立即禀:“太爷曾吩咐朱统领,去往别院的路上,或是别院里,若遇上有来劫人或营救的,倘若是大爷认识的,便适当松懈。”
“我等临行前,朱统领命,日后当听大爷之令行事。”
言下之意,他们几个的主子,日后便是楚温了,王平也把楚源的称呼换成太爷。
楚温愣住了。
这竟是父亲的意思。
父亲送他一房离开,又和他斩断关系,让他投奔宁王而去。
转念,已恍然。
父亲不是真的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楚温这才缓了过来,但一想到父亲这般殚精竭虑,又觉难受。
王平又低声:“朱统领说,太爷曾言,此事断不可再传第三人之耳。”
今日听过,当就此抹去,就连赵氏夫人及女郎郎君也不可告知。
楚温吐了一口气:“放心,我知轻重。”
……
楚温有些茫然,茫然过后,就是沉默,他情绪一直都不高。
赵氏便劝他:“事到如今,我们也只得往元州去了。”
实际上,赵氏觉得这样才是最最好的。
去元州,和闺女一家团聚。
在得知女儿嫁入侯府后那些龃龉后,她极愤怒,恨夫家,又恨不得生吃了楚姒。柔软如她和楚姒彻底翻了脸,任氏都按不住,自此两人各自避开,再不相见。
赵氏对婆家已全无好感,能就此摆脱并与女儿团聚,她只有欣喜期待的。当然,这种情绪并不好在楚温跟前表露出来。
“虽离了父亲母亲,但好歹能和宁儿相聚了,也不知她是瘦还是胖了,都两年多没见面了。”
赵氏摸了摸儿子发顶:“咱家獾儿多大,就有多久了。”
她问胖嘟嘟的小儿子:“獾儿,要去阿姐那了,你高兴不高兴?”
小胖墩没见过阿姐,但爹娘常常说,他闻言拍着小手嚷嚷:“阿姐,我阿姐!”
小儿不识愁滋味,说着就兴高采烈往父亲身上爬去了。
楚温打起精神,笑了笑安抚妻子,又摸了摸儿子的脑门,“嗯,獾儿很快能见阿姐的。”
得知父亲不是真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其实楚温情绪很快就已调整过来了,只并不好这般表现罢了。
抱着怀里蹦蹦跳跳的儿子,他不免想起自己的父亲。
为保全楚家血脉,父亲可谓殚精竭虑。六十花甲,七十古稀,都是他们做儿子的无能,才教父亲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仍在为楚氏操心劳神。
唉。
元州将近了,这想起多年来楚源为楚氏百般筹谋,楚温就不免想起傅缙。
想起早先楚源为助楚姒,遣府卫追杀荀嬷嬷的事。
楚温蹙眉。
请恕他不敢苟同。
即便那人是他最敬爱的父亲。
“只怕此去,是无颜面对女婿。”
楚温低头。
很快就要和女儿见面了,是极欣喜期待的,但一思及此,他坐立难安,极愧疚自责,无地自容。
两种情绪交杂,又喜又愧,忽上忽下,滋味实难以言说。只不过,不管楚温是如何纠结,终究还是很快就踏上了元州地界了。
沿通水而上,在汝邑登岸,而后一路疾行,一日之后,便进入元州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