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了,鲁王府的花厅一派萧索。
其实若肯侍弄一番,种上梅花,红梅迎雪绽放,定然别有一番傲寒的美。
鲁王偏不。
这位少年时便有美誉,善音律,写得一手好字的王爷就喜欢剑走偏锋。
每当有亲友来家中做客,看到他那荒废的园子,总会忍不住提议,这里可以种几株花卉,那里栽一片翠竹,当间还能挖个小水潭,养几尾鱼。
鲁王总是耐心听人家讲完,而后不无得意地反问一句:“翠竹花卉是景,野草丛生就不是景吗?”
对方乍一听,惊为天人,以为自己在跟什么厉害的哲人对话。
类似的行为鲁王还有不少,所图不过一个字——雅。
啥是雅?
你跟大部分人不一样,就是雅。至少鲁王是这么理解和贯彻的。
这给他博得了“花间王”的美名。
喝号之人也够附庸风雅的,明明鲁王家中少花卉,多杂草,偏就要叫他花间王,好显得他比那些侍弄花草之人还要风雅。
此刻,鲁王就正坐在竹楼上,观赏着一片萧索的后园花厅。
他身披一件蓝色加棉斗篷,手边是一只泥炉,泥炉上的铁壶咕嘟咕嘟,水已开了。
他将茶末、葱、姜、枣、茱萸、盐巴加入铁壶,又煮了片刻,提起铁壶,先给对面的人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上。
对面的人捏起薄透的瓷杯,垂着蒙面黑纱的斗笠掀开一道缝,杯子送到了口边,吸溜一声后,杯子又放回了桌上。
举杯的那只布满老茧的手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烫。
放下杯子,那人问道:“人都散出去了吗?”
“将军放心,”鲁王道:“姓闫的和姓吴的已被咱们的人围住,解决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
对方提醒道:“长安城人多眼杂,莫生事端。”
“嗯嗯,我已跟皮四交代过,无论如何先将人哄回王府,莫在外头动手。那姓吴的有亲眷在我手中,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就在这时,后园的门开了。
那是王府的后门,在一条死胡同里,很不起眼。
正因为不起眼,一些不宜被人所知的事就会在这里发生。
此刻,两名大汉推搡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闪进院,然后飞快地关上了院门。
“你有客人。”戴斗笠的人道。
“将军稍坐,我出去看看。”
鲁王登上木屐,下了竹楼。
被推搡的孩子正是致远,推搡他的大汉见到鲁王,低声道:“这小子在清河王府附近徘徊,鬼鬼祟祟,我等不敢掉以轻心,抓住一问,原来是闫寸身边的长随。”
“很好,”鲁王对两名大汉道:“尔等稍后可去领赏。”
“多谢鲁王。”
两人恭敬的立在一旁,等着鲁王对致远的处理结果。
只见鲁王伸手,在致远头上摸了一把,仿佛逗一只小狗。
“不用懊恼,即便你没被抓住也没用。你那两个主子才做了多久官儿?熟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吧?
清河王,淮安王,新去到户部的那个安固,万年县令汪方拙……”
鲁王将右手握成一个拳头,每说到一个人就伸出一根手指。
只伸了四根手指。
“就这几个吧?”鲁王不敢置信似的盯住伸出四根手指的右手,又歪着头想了想,“哦,还有褚遂良和温大雅。”
他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