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送颜绮薇吃晚餐。
如今正值夏日雨季,三天两头地下雨,整个帝都如同浸了水汽的蒸笼,又潮又闷。遥远天际线传来鼓擂般的闷雷,让颜绮薇下意识想起七年前梁宵病发时的模样。
都过了这么多年,他对于雷雨天的病态反应应该已然痊愈。
——可还是不对劲。
流动的云流覆盖下层层阴影,夹着雨的细风拂动行道树的疏影。车内寂静,渗进晦暗不明的光。
梁宵没有说话,长睫沉沉下垂,唇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如同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颜绮薇看见他压在方向盘上,苍白且突出的骨节。
她半张了口,压低声音:“这里离我家不远,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这件事不太对劲。
颜绮薇想。
在高二时,梁宵的应激性精神障碍已恢复许多,即使偶尔遇见雷雨天,也不会表现出太过痛苦的神情。
可如今他分明在咬着牙苦撑,从紧蹙的眉头里可以明显看出隐忍之意。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病症居然比之前更加严重。
窗外雷雨声渐大,颜绮薇将他安置在沙发上。梁宵勉强笑了笑:“你别担心,这个症状并不严重,我只是有些累。”
这当然是在骗她。
颜绮薇心下明了,轻轻抚上他手心。青年指尖微颤,反手将她整只手握起来。她想问为什么,声音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堵在喉咙里,这个现象反而让她明白,加剧梁宵病症的原因与自己有关——或是说,与活在几年前的梁薇有关。
一个念头自心底席卷而上,颜绮薇想,或许梁薇去世的时候,也正是这样的雷雨天气。
可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给予梁宵的刺激才能不亚于那么多年被折磨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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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想,也想不出来。
更何况在另一个时空里,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现在她以“颜绮薇”的身份坐在梁宵身旁。
他难受得厉害,脸色苍白得如同一面薄纸,有汗珠自额角渗出来,被她极尽轻柔地抹去。
忽然梁宵安静抬眸,声音微弱得快被雨点声吞噬殆尽。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眸子里映着水汽,用接近于哀求的语气:“能抱抱我吗?”
在根植于颜绮薇脑海中的小说里,梁宵被描述成一个偏执寡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面对女主角时,从来都清冷阴鸷得近乎霸道。
可如今当他真真正正地遇见了心仪许久、失而复得的姑娘,反而产生了股近乡情怯般的迟疑,炽热的情愫全然被闷在胸口,只能轻轻地问她,能抱抱我吗。
这五个字比其他任何天花乱坠的情话都更加令人心动。颜绮薇没由来地眼眶一红,缓缓伸出双手,自他鬓角抚掠而过,最终停留在梁宵后脑勺。
紧接着手腕稍一用力,将他的脑袋拢至肩头。
他身体僵硬如铁,脸颊发凉。
手指摩挲于青年柔软的发丝,她似乎听见梁宵低低笑了一声。
然后他反手搂上颜绮薇后腰,烙铁般的指腹沉沉压在脊椎上。沙哑声线如同一团棉花,随喷薄的热气弥散在颈窝里:“薇薇啊。”
(PS:"小说"首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