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提当年裴府落难,你被派去塞北那荒凉之地当知州,手上半点实权也无,若非云舒广帮你助你,你如何得以升迁?如何回到金陵?”
“人行在世,当堂堂正正,上无愧于苍天,下无愧于已心,方能立足于这天地间!眼下侯府遭逢不测,只余孤女寡嫂,你,还有阑儿,却为了一己私利,趋炎附势,一味将她们撇开!”
“人在做,天在看!”老太君气得浑身发抖,连连拄打木杖,“你们忘恩负义,迟早——迟早会遭报应的!”
裴铭与裴阑见老太君如此,当下也顾不得跪着,连忙上前去扶她,劝道“母亲,儿子不会不管侯府的,等这事风头过去,若阿汀那里有什么可相帮的,儿子定然会派人过去帮衬着。”
“至于洛儿,他人已没了,这案子怎么定罪,对他来说都没什么要紧,明日一早,我便让阑儿上一封折子,请今上怜惜侯府的孤女寡嫂,不要断了侯爵的俸——”
“你住嘴!”老太君嘶声呵斥。
“不对,”她倏而一顿,像是想起什么,脸色一下发白,又连声道,“不对不对,你这么做,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然而话未说完,她蓦地提不上气来,双眼一翻,径自昏晕过去。
————
至中夜,程昶随琮亲王回到王府。
雨已落下了,府门口的厮役举了伞来迎。
回府的一路上,琮亲王都沉默不语,入了府,程昶拜别了他与王妃,就要回自己院子。
琮亲王注视着他的背影,半晌,唤了声“明婴。”
明婴是程昶的字。
程昶步子一顿,回过身来“父亲。”
琮亲王看着他,雨夜风灯,他执伞而立,明明还是从前那副样子,却实在有几分不一样了。
到底哪里不一样,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说不上来。
跋扈,闯祸,那都是明面上的,琮亲王记得,昶儿小时候也很规矩,日日粘着他哥哥,后来哥哥没了,他才一日一日地养歪了性子。
就好比眼下自己将说的这番话,若还是从前的昶儿,他是不会对他说的。
“裴府的事情,侯府的事情,你少掺和些。今上……你皇叔父上了年纪,金陵这些高官门第,水深得很,你该远离则远离。”
出乎意料的,程昶的眉宇间没什么意外之色,更没追问原因。
他只是点了一点头“知道了。”
琮亲王略一怔“你……”
他还当他近日与那侯府小姐走得近了些,想要搅和进这场是非呢。
琮亲王妃见琮亲王这副样子,以为他又要斥责儿子,连忙拦着“昶儿好不容易收敛了性子,今晚又没犯什么错,王爷摆脸色给他看是要做什么?”
又想起一事,笑着对程昶道“你今晚可仔细听你表姨说了?绾儿做得一手极好吃的莲花糕,等过两日你休沐了,母亲邀她过门,叫她做给你吃可好?”
程昶愣了下“绾儿?”
琮亲王妃故意板起脸“瞧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是你那表妹,礼部林家的小姐,绾儿是她的闺名。”
又切切打听,“你觉得她怎么样?”
程昶反应过来。
哦,就是他的那个相亲对象。
他想了想,答“还可以。”
确实还可以。
论长相,称得上是很美了;论性格,看样子也算温婉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