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昶怔了怔“你这意思,是她一个人把云洛的尸首带回金陵的?”
“好像是吧?当时咱们都吃醉了酒,没记太清。小王爷您那会儿当真大人有大量,她这么冒犯您,您也没与她多计较。”
程昶听了这话,心间一时不是滋味。
他实没料到他与云浠之间还有这样一段过节。
照这么看,云浠如今尽心竭力地帮他查案,甚至在他遇难时,奋不顾身的相救,实在难能可贵。
程昶想,纵然那些错事是真正的小王爷犯下的,可他既然穿过来,没道理光享受他的富贵荣华,享受他这副康健身子骨,却不对他的过往负责。
程昶默坐了一会儿,对孙海平道“你把我的官袍拿来。”
孙海平吓了一跳,以为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他家小王爷要勤勉务公,连休沐都要去大街上巡一圈了呢。
过了片刻,他又自以为想明白,颇兴奋道“小王爷,您是不是想穿着官袍,带小的们去宫门口瞧那破落小姐的热闹?这样好,有官袍在身,咱们也不至于被宫门口那些杀千刀的护卫撵走。”
说着,立时取了官袍来,要帮程昶换上。
程昶看了一眼,发现是便服,道“不是这身。”
御史的官袍分两种,一曰便服,二曰朝服。
古来御史乃天子耳目,犯言直谏乃是本职,便是品级再低,遇上要谏言的事,也有直接面圣的资格。
所谓便服,是程昶巡街穿的官袍。
而所谓朝服,就是他面圣穿的了。
孙海平愣道“小王爷,您、您这是要穿朝服?您要进宫见皇上?”
程昶看了眼天色,伸手让孙海平更衣,催促“快些吧,再晚早朝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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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自中夜落下,到了天明时分,已不似夜里滂沱。
云浠接到圣旨,带着父亲与哥哥的牌位来到宫门跪着时,四周还漆黑一片,也不知何时,天渐渐就亮了。
上朝的大臣一个接一个从她身旁路过,有人只看一眼她身前牌位上的名字,就远远避开,有人好心,上前劝她一两句,见她不肯走,摇了摇头也走开了。
想想也是,她昨夜先是退了与裴阑的亲事,得罪了裴府,后又接到今上问罪哥哥的圣旨,忠勇侯府沦为罪臣府邸。
落魄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有谁肯帮她?
还哥哥清白,也只有靠自己了。
云浠笔挺地跪着,双目注视着眼前巍峨广袤的绥宫,一身朱色捕快劲衣早已湿透,原本明快的色泽变得暗沉沉的。
绵绵密密的雨水顺着后颈,滚落她的脖间,但也不觉得冷,想来跪了这许久,早已适应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云浠想,这回又是哪一位大人来看自己热闹了呢?
罢了,看就看吧,只要她能将怀里的急函亲手呈给今上,只要能还哥哥清白,她不怕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
不期然间,头顶一方天地潇潇雨歇。
云浠愣了愣,仰头看去,身前不知何时立了一人。
程昶持着伞,一身苍蓝朝服如水墨浸染,那双惊若天人的清冷眉眼,称着这一天一地的雨雾,直要令山河失色。
他看着她,问“信带来了吗?”
云浠哑然道“什么信?”
片刻后,她又反应过来,点了一下头,说“带来了。”从怀里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