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传话的吏目说“眼下一应嫌犯,包括在秋节闹事的那几个全都转去了刑部的囚牢。就是罗府的四小姐一味喊冤,一直不肯招供,她是贵女,不能用重刑,因此姚府小姐的案子至今没什么进展。”
程昶问“前一阵不是听说枢密院的罗大人也被请去大理寺问话了吗?”
吏目道“罗大人之所以被请去问话,是因为此前罗府与姚府之间有些龃龉。今上原本是让姚大人处理京郊的乱子,结果姚大人回头就把这差事扔给了罗大人,罗大人又没办好,两府因此生了嫌隙。审案么,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能放过,前几日大理寺卿疑罗府的四小姐是因为这个才对姚府的二小姐下手,这才把罗大人请去问话。”
“但仔细想想,二位大人的事,牵扯不到两位小姐身上,照现有的线索来看,若真凶真是罗四小姐,多半还是为‘情’。大理寺问明白了,就让罗大人回府了。”
又把抄录好的卷宗递给程昶,“三公子已是此案的刑审官,可以根据进度去刑部囚牢里问话,每间囚牢里都有专门的录事,他们会把三公子问话的内容记下,录入卷宗里,然后呈给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和郓王妃殿下。”
“郓王妃?”程昶愣了下。
尔后他反应过来。
大绥女子可做官,其中官至极品者,当属当今的郓王妃殿下。
她世家出生,才情极高,当年科举殿试还中了探花,后来嫁给郓王,也没辞了刑部的差事,如今已官拜刑部侍郎。
只是,郓王与郓王妃一个辖着大理寺,一个辖着刑部,两人的关系却是出了名的不睦。
郓王风流,娶了郓王妃后,又纳了几房选侍,有名分没名分的姬妾养了十几人,与郓王妃虽是夫妻,两人却有些形同陌路的意思了。
吏目回道“三公子有所不知,这桩案子,刑部坐镇的堂官正是郓王妃。”
程昶点头,想着还有两日就该上白云寺了,送走了吏目,当即就去了刑部的囚牢。
关着罗姝的囚室十分干净,听引路的狱卒说,罗姝这些日子统共就受了一回拶刑,她身子娇贵,疼不过半刻就昏晕过去,等醒来后,仍是咬紧牙说自己不曾害人。
几个大理寺与刑部的刑审官没法子,罗姝是贵女,总不能屈打成招,于是退而求其次,这阵子反倒常去裴阑那里问话了。
囚室里的录事已在恭敬地候着了,罗姝见是程昶来了,一时怔然,半晌磕磕巴巴地吐出一句“我、我没有杀人……”
程昶过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姚素素的案子,他是为了自己,为了打听要害他那位“贵人”的线索。
奈何一旁有个录事,他问话不能太直接,迂回地打听了一下秋节当日的细节,尔后旁敲侧击“我听说你这半年下来,每回陪方氏去药铺看病,中途都会离开一阵,是吗?”
罗姝道“那药铺里有股药味,我闻不惯,是以每回都独自出去走走。”
“离开多久?”
“半个时辰左右。”
程昶点头,他早听云浠提过,药铺里的医婆为方芙兰行针的时长差不多就是半个时辰。
“离开后去做什么了?”
罗姝茫然,想了一阵才道“去邻近的香粉铺子、衣料铺子逛一逛,偶尔乏了,就去秦淮河边的亭子里坐坐,打发打发时辰。”
她精神头不好,眼底乌青发黑,说起话来,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程昶原本疑罗姝是趁着这个时候,去给那位“贵人”报信的,眼下看她这幅样子,也拿不准她说的是真话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