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宋慎年纪轻轻,莫说头发没白,连胡须都没蓄,与传闻中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神医模样相差甚远。
若非庆王举荐,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大夫根本进不了宫门。
宋慎泰然自若,任由同行的太医和禁卫打量,目送管事太监踏进卧房,少顷,传出命令:“请宋大夫进来,为殿下诊脉。”
“是。”小太监领命,推开房门,并悬起两层厚实帘子,一股药香、龙涎香、熏笼燃炭混合的复杂气息便窜出外间,弥漫开来。
宋慎自幼学医,一进房门,便被杂糅气味冲得皱眉,旋即不动声色,稳步踏进里间,定睛扫视:
卧房宽敞明亮,陈设古朴雅致,于细枝末节处彰显皇室气派;
榻前方搁着一个熏笼,炭气不绝;
病榻上,瑞王平躺,严实盖着被子,闭着眼睛。
侧脸望去,他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眉发乌黑,睫毛纤长浓密,肌肤玉白润泽,犹如上等瓷器,细腻无瑕。
天生患有心疾的皇子,脸无血色,唇呈青紫色,呼吸清浅并明显急促。
好出众的相貌!
宋慎意外之余,暗忖:可惜,患有不治之症,注定是药罐子,生在皇家却无力享受荣华富贵。
他转瞬收回目光,依礼撩袍下跪,“草民宋慎,参见殿下。”
“殿下,这位便是庆王推荐的宋大夫了。”管事太监名叫王全英,身材矮胖,侍立榻前,躬身唤道:“殿下?醒醒,大夫来了。”
瑞王骤然痛失胞妹,因悲发病,因累倒下,正遭受痛苦折磨,昏昏沉沉,被叫醒后,疲惫睁开眼睛,循声扭头:
“草民宋慎,参见殿下。”宋慎腰板挺直,平视天潢贵胄,对上了一双郁郁沉静的眼睛,病人眼里有血丝。
而瑞王第一眼看去,是一双精湛有神含笑的眼睛,陌生医者神采奕奕,毫无胆怯拘束或卑微讨好之态,令见惯了奴颜婢膝谄笑的皇子颇感意外。瑞王勉强打起精神,嗓音清朗悦耳,犹如深山溪涧在流淌,“既是三哥推荐、父皇派来的大夫,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殿下。”
宋慎从少年时起闯荡江湖,饱谙世故,洞察力极强,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并未忙于诊脉,而是表明:“草民医术浅薄,蒙庆王殿下抬举,得以入宫面圣,惶恐至极。”
瑞王精力不济,十分虚弱,“无需过谦。庆王赏识的大夫,想必有过人之处。”
宋慎目不转睛,谦逊几句,又道:“昨夜,草民惶恐激动得一宿没睡好,今日一见,圣上竟那般宽厚仁慈、恩准草民行医,草民简直三生有幸!”
当听见“圣上宽厚仁慈”时,瑞王目光僵了僵,眼睛用力闭了闭,一板一眼说:“圣上自然是圣明的。”
宋慎目光锐利,敏锐捕捉到了对方几不可察的黯凉与失望,一边琢磨,一边透露:“草民先给惠妃娘娘诊了脉,然后才来到此处。”
“哦?”
瑞王一听,下意识扭头,关切问:“娘娘的病情如何?”
很好,是个孝子!宋慎迅速打定主意,斟酌告知:“娘娘身体底子不错,皆因悲伤深重又疏于寝食,一时间撑不住才病倒了,草民请过脉之后,已开了方子,如果太医院觉得行,即可煎药服用。”
“太医院?”
宋慎颔首,扭头望了望监督人员。
瑞王眼皮沉重,抬眼一扫,才发现站得稍远的太医和带刀禁卫们,“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