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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联通梦
至当醒来之后,他还能闻到那个实验室中的味道——古怪的味道,淡淡的烧焦了的橡胶味。如果你在盛夏午后到塑胶操场去散步,就会闻到这种味道。

    还有小女孩在他怀里的分量。

    古怪的梦,毫无疑问。他就那样凭空出现在了陌生的街道上,四周似乎毫无异状,但只要多呆一会儿,就会因为街上死一般的寂静而深感不安起来。

    没有人,空荡荡的街道上甚至没有总是在草坪上跑来跑去宠物狗的踪迹。史蒂夫沿着人行道走了几步,没能在记忆中搜索到匹配的地方——因为他根本从未来过这里。

    当然,梦境可能会带我们去任何地方。史蒂夫知道自己在做梦,他知道自己结束了和娜塔莎·罗曼诺夫的谈话之后又在训练室消磨了几个钟头,他还知道队友会如何评价这种夜间生活。

    悲惨的单身汉,甚至不会在下班后去酒吧喝上几杯、看看球赛。他在怕什么,有美女上来搭讪吗?

    然后他就睡着了。然后他出现在了那里,那条空荡荡的街道。

    史蒂夫一生之中去过许多危险的地方,包括纳粹德国、九头蛇基地,甚至是血腥的奥马哈海滩。但没有哪个地方能像眼下这个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街道一样,让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除了死寂之外,这里还有别的令人不安的东西。在人行道两侧就是普通住宅,白色的栅栏后是一块块修理得整整齐齐的草坪,一条条车道通向一道道门,其中有些还敞开着。

    然而他无法解释的是,在看到草坪上散落的玩具、后院摆放的烧烤架,以及闻到从某扇门或者某扇窗飘出肉松饼的香气时,那种脊背微微发凉的感觉。

    这种情况不能完全说是陌生的,不是吗?在四几年那会儿,如果他带着特遣小队进入某座遭到轰炸或者沦陷的城市,里面的死寂是一模一样的,惟一不同的就是那些代表着正常生活的象征都是破破烂烂、残缺不全的。

    最糟的是一只玩具熊,半拉脑袋都不见了,被烟熏成了棕黑色。

    或许棕黑色的并不是玩具熊烧焦的残骸,而是别的什么。

    “有人吗?”他终于提高嗓门叫了一声。虽然街道空荡荡的,但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回音,仿佛他的声音都被困在这里,被凝固的空气困住了。

    鬼地方,真是个十足的鬼地方。

    史蒂夫朝着某个方向大步走起来,希望自己能走出这里,至少走到有人烟的地方。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小女孩吓坏了的声音:

    求你了上帝,来帮帮我吧!别丢下我一个人!有人吗?!

    一开始史蒂夫无法确定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因为要是老实说的话,他觉得那声音来自脑海深处。直到尖叫声响起,他才拔腿往那边冲过去。

    一个女孩,独自坐在长椅上。他把她抱了起来。虽然这孩子力气不小,看那架势似乎是想把他撕碎似的,不过史蒂夫只分了一小部分注意力在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女孩身上。

    街道的那一头,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他看了眼时间,显示着04:23,美国东部时间。史蒂夫从床上坐起来,打算喝点水。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那一瞬,史蒂夫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紧缩起来。

    男人的大部分|身体隐没在黑暗之中,但史蒂夫能够清楚地看到附着在他半边脸上的血迹,以及残缺不全的左臂。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他的助手,也是他的挚友。他叫他“巴基”,他眼睁睁看着他摔下山崖。

    该死的本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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