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像所认识的亲朋好友一夜之间全都死去——几乎全都死去——而他则仍留在原地茫然失措,徒劳地拒绝接受所谓的事实。
但没用,任何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不管接不接受都一样。
托尼也许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史蒂夫面前,他几乎绝口不提自己的父亲。但今天注定是要破例的日子,当他把车子停在老宅的草坪上时,托尼就已经知道自己一定会提起一些往事了。
这时天还没亮,但已经有了朦胧的曙光。也许是听到了车子驶来的声音,当他们两个下车之后,老宅的大门便缓缓打开,一个满头白发但却精神健烁的老人走了出来。
“少爷,欢迎回家。”在朝他们走来时,老人先开口,带着浓厚的英格兰口音,“要是您提前说一声,安娜一定会准备好可口的小饼干的。”
托尼坐在轮椅里,仰头看着老管家,笑着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提前打招呼。”
于是他们先后进入了这栋如今显得有些空荡的老宅。托尼八岁以前都住在这里,他记得那条夏天会很凉快的长廊,他常常拼命蹬着脚踏车骑过来再骑过去,也记得总是一尘不染的落地窗,隔着几乎隐形的玻璃,能看到外面的草坪与怒放的野玫瑰。
但那些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纵使这里几乎没有变化。
自从他父亲离世,托尼不记得自己回来过几次,但这里犹如钻石一样始终不变。也许是管家有意维持老样子,但托尼总有种古怪的感觉,是这栋宅子太过固执以至于不接受任何改变。
就像他父亲。老天,单就这一点而言,这宅子真像他父亲。
几盏古老的壁灯照亮走廊,客厅则点着大灯,不过灯光昏暗。史蒂夫与托尼坐在茶几旁,老管家坚持给他们端来了茶点。如果不是这个时间报童还在呼呼大睡,史蒂夫觉得他们甚至可以坐在桌边看一看当天的报纸,再闲聊几句。
不过托尼到底开口了:“我想看看他的实验室。”他对老管家说,没有用“父亲”这类的字眼,而仅仅使用“他”来代替。
但老管家完全明白小主人的意思,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托尼的轮椅后面。当他们一行三人朝着宅子的后面走去时,老管家说道:“您该多回来看看,安娜很想念您。而且听说您要订婚了,这是件大喜事。”
这一副英国佬的典型腔调惹得托尼笑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很想念安娜,当然从小便照料他的管家也在想念这个概念中占了很大分量。
还有这栋宅子,直到走进来,托尼才发现自己如此怀念这个老地方。
但这一切都在实验室的门前消散了。老管家鞠了一躬便先行离开,托尼自己转动轮椅上前,把眼睛凑近门口的瞳孔识别装置。只听“嘀”的一声轻响,一个声音响起:“欢迎你,托尼少爷。”
托尼回头看了一眼史蒂夫,后者抓住轮椅的扶手,然后把他推进了缓缓打开的金属门中。
里面的空气冰冷,但并不潮湿,弥漫着一股冷落的气味。毫无疑问老管家会不时下来打扫一番,但那终归不一样。
史蒂夫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声控灯一节节亮起。两边是一扇扇的门,上面挂着各种晦涩难懂的标签——其中一个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去他妈的,这里面是一坨狗屎,欢迎参观”,史蒂夫认出了那上面的笔迹。
托尼则目不斜视,他来这里的次数很多,有一段时间甚至干脆就住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