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桌前坐下,一边等着沈妙梳头,一边问:“习惯的如何?”
“没什么问题。”沈妙道:“陇邺果然名不虚传。”
谢景行给自己倒茶喝:“不过你可要打起精神来了。”
沈妙狐疑:“你又出了什么事?”
“皇兄下了旨,明日召你我进宫一趟。”他道:“皇兄为人古板严厉,对我这次娶妻很是不满,大约会恐吓你一番。”
沈妙睨他一眼:“哦,对你娶妻很不满,你果然背着他做事的,还骗我爹娘说什么他早已同意。”
谢景行一笑:“权宜之计罢了。再说,就算他对你不满又如何,天下对你不满的人多了去,明齐就如过江之鲫,你不也把他们——”他比了个杀头的姿势,懒洋洋道:“送上路了?”
沈妙也笑了,她说:“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那倒没有。”谢景行道:“我们谢家人和傅家人不一样,做不来手足相残的事。”
沈妙道:“倒没看出来你们还是有情有义之人。”
“不信?”谢景行问。
沈妙摇头:“皇家自古无情,如今亲昵不过是因为你们本身没有利益纠葛,或者只说是站在一处的,等有一日你们立场不同了,或是因此要抢夺什么,还是会为了保护自己的那一份而出手的。到那时候,就没什么兄弟之说了。”虽然她竭力平静的说话,言语间却不由自主的透出一股子厌弃之色来。
谢景行目光锐利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沈妙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问:“你看我做什么?”
他摇头,叹了口气笑道:“你好像很不相信皇家之间的感情。”
沈妙抿着唇一言不发。勿怪她不信,她前生身处深宫之中,身为六宫之主,见过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这世上,女人命苦,大多源于爱。便是楣夫人与她斗了大半辈子,不也都是为了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可是宫里的男人们却不同,她见过有昨日里还百般疼爱自己小妾的皇子,隔日就将小妾送与幕僚只为拉拢。也见过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让青梅竹马委曲求全做了平妻,再八抬大轿迎娶大臣的女儿。男人对女子弃之如敝履,男人对兄弟也未必就能两肋插刀光风霁月,手足相残,父子相残的事情不在少数。
见多了这种事情,再说什么皇家亲情,沈妙是难以相信的。或许是有的,只是她不肯相信罢了。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谢景行摇摇头,又岔开话头:“皇兄这个人不怎么样,却还是个好皇帝。只是与你来说,大约是不可结交的。”
沈妙想,能这样说永乐帝的,怕是只有谢景行了。
“他恐吓你,你也不用怕,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分毫。”谢景行继续道:“皇嫂人不错,可以结交,你日后有机会,可以多多与她说话。”
沈妙心中一动,谢景行似乎是在与她交代一些事情。
“明日你不去吗?”她问。
“怎么,一个人害怕?”谢景行见她蹙起眉,道:“我会同你一起去。只是皇兄一定会支开我,如果他对你说了什么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就当狗屁就是了。”
沈妙沉默半晌:“知道了。”
谢景行笑了,支着下巴看她:“沈娇娇。”
“什么?”
“感觉你来陇邺之后,变乖了好多。”他眼中笑意涌动,端的是不怀好意:“放心,夫君不会抛弃你的。”
沈妙深深吸了口气,将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搁,站起身来,道:“我要睡了,你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