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日后, 戚氏果然言出必行地送了帖子来,钟荟欣然赴会。
齐相府邸在东安平城中的丁家坊, 与齐王府相距不远,是一座五进带花园的宅院,比起齐王府的金碧辉煌和陈府的美轮美奂,齐相蔡宾的府邸确如夫人戚氏所言, 有些无足可观。
刺史府的犊车将将驶到相府前,钟荟已经透过挂着细纱帷的车窗看到了等候在门口的戚氏。
下了车, 钟荟连忙朝戚氏走去, 歉然道:“这么大热的天害你在此等候。”
戚氏白皙的脸庞已经晒得微红,鼻尖沁出了细汗, 鬓发也微微濡湿了, 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不过她还是连连摆手:“听到下人来报说贵府的马车到了巷口才出来的,没有多久。”
因着气候炎热, 钟荟粉黛未施,装扮也简单清爽, 钗镮一律省了, 只一支白玉簪将一头如墨乌发绾起,鬓边簪了朵栀子花,雪白的竹叶纹绫绢单衣, 外罩水色罗縠帔子,下着织银罗裙,行动间如波光水影, 看一眼便从心底生出丝丝凉意来。
“啧,这一身任谁穿都嫌素净,偏你穿出来这样好看。”戚氏含笑打量她,却不叫人感觉唐突。
钟荟脸微微一红,亲热地挽住她臂弯:“就知道打趣我!天气热不耐烦戴那些珠翠,你不嫌我失礼便好。”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里走,园子里的水榭中已经支起了白纱帐幔,一片小小的曲池上几茎粉荷开得很随意。
“敝舍简陋得很,怠慢夫人了,”戚氏引着钟荟穿过一条窄小的廊桥走到湖心,赧然道,“家中人口不多,就夫君和我两个并一些下人,我又是个惫懒的,也就随他去了。”
钟荟环顾四周,这园子不大,乍一看井井有条,但是处处透着一种敷衍又随意的气息,无论是屋舍还是泉石都没有丝毫亮眼之处,也看不出半点主人的意趣和喜好,如同一座乏善可陈的乡绅宅邸。
蔡宾奸佞名声在外,谁能想到园宅却如此不起眼?想起卫琇所言,钟荟对他的来历越发生疑了。
“夫人莫要妄自菲薄,贵府很是风雅别致。”钟荟还是客套道。
戚氏抿嘴笑笑,显是不信,不过也不反驳她,跪坐在竹席上开始煮茶。
洛京的世家近来虽把品茗目为风尚,不过平日饮的还是酪浆居多,不似吴越之人日日离不了。
戚氏煮茶的动作十分赏心悦目,钟荟不禁看入迷了,直到戚氏手腕上的两支玉镯轻轻一碰发出叮铛的脆响,她才回过神来:“夫人煮茶的手法似乎与京中不太一样。”
“叫夫人见笑了,是家乡的土法子,”戚氏边说边用勺子把茶汤分到碗中,“您尝尝看,不知喝不喝得惯……”
钟荟和卫琇平常都对那又咸又苦味道古怪的茗汤敬谢不敏,不过主人家热情招待总不能拂了她的意,便欠欠身双手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那茶汤却意外顺口,里头没有加多余的调料,除了茶粉微微的清苦外还有股茉莉的芬芳。
钟荟又饮了两口,觉得很是解暑,放下碗惊喜地道:“很香。”
戚氏的眼睛笑成了细细的月牙儿,如释重负地把手放在心口:“夫人喜欢我就放心了,夫君和我都喝惯这样的,不知旁人的口味如何。”
“似乎有茉莉的香气,是加了茉莉么?”同戚氏交谈久了,有时候连钟荟的口音都不知不觉叫她带偏了,把“是”说成了“四”还不自知。
戚氏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目光闪了闪:“是煮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