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赶来,连个侍卫都没带, 不过此时懊恼自己的大意和草率已经无济于事。
四周寂无人声,青琐窗中偶尔传来寒蝉凄切的鸣声。
王妃的帷幄寝帐在最深处, 帐前案上点了一盏孤灯, 灯火幽暗而摇曳,透过琉璃屏, 穿过重重垂帷间的缝隙, 到眼前只剩死气沉沉的一线。
齐王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不自觉地伸手按住腰间的剑柄,心里稍定, 这把剑是前朝名将袁之物,不知饮过多少人的血, 有宵小也有英豪, 十五岁那年他阿翁老齐王将此剑赐予他,从此半刻未曾离过他的身,这个连就寝时也搁在枕边。
一声铮鸣, 寒剑出鞘,齐王紧紧握住剑柄,哑着嗓子吼道:“卫滢!别给我装神弄鬼!滚出来!”
齐王将剑横于身前, 一边大声喊着发妻的名字一边试探着慢慢向前走去。
不管帷幔背后藏着什么人,必定是有备而来,他虽有宝剑傍身,然而敌暗我明,已经叫人占得了先机。
齐王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强压住怒气,故作平静道:“阿滢,你出来,我们有话好好说,夫妻一场,何至于闹到这种地步。我答应你,从明日起不再逼你喝药……阿滢?”
无人作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高旷的大殿中回荡。
齐王怒从心起,对方的藏头露尾激起了他的血性,想靠这些鬼蜮伎俩对付他?且问问他手中剑答不答应!
他疾步走上前去,将离他最近的一重纱帷用力扯下来扔在地上:“卫滢,你有胆就杀了我!若是今日我出得了此门,必饶不了你!”
齐王疾步往前走,挥剑向着挡路的帷幔劈砍,宝剑锋利无匹,嘶拉一声割开织锦,有种屠戮般的畅快,他越走越快,一脚将琉璃屏踹倒,用剑尖挑开幔帐,往里一看,却是空空如也。
就在他四处查探时,突然有一滴水打在他后脖颈上。
齐王伸手一摸,手指一捻,心中一动,凑近鼻端一闻,是仿若铁锈的腥甜。
他当即抬头,又一滴血滴落,不偏不倚砸在他左眼上,他抬手一抹,在一片朦胧的红褐色中看到房梁上垂下的一条人影。
“阿滢!”他的头脑来不及反应,声音先一步颤抖着从他喉间挣脱出来。
梁上的尸首晃了晃,“扑通”一声落在地上,脑袋立时砸歪了半边,齐王连忙扑上前去一看,原来是乳母张氏。
油灯就在这时候悄无声息地灭了。
齐王仿佛突然被人按进了墨池中,华光殿中只有一团漆黑,只有月光穿过直棱窗前深色的纱帷,滤去了所有明亮与莹白的东西,留下几片不祥而阴郁的斑痕,如果月光照得进黄泉,大约就是这样的颜色。
齐王无暇顾及死不瞑目的乳母,一条人影从房梁上落下来,紧接着又是一条……这些人影无声地潜近,像是黑暗伸出的触手,亦步亦趋地将他围起来。
齐王被节节逼退至墙角,退无可退,不由怒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世子还是王妃?”
毫无预兆,其中一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其余人得了信号,抽刀便向齐王攻去。
甫一交手齐王便知来人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使的刀法还是自己王府的路数,只是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司徒远压根没想过生擒,一开始就想取他的性命——没想到一向看不起的长子竟有弑父的魄力,齐王几乎对这儿子有些刮目相看了,不过那点微不足道的自豪刹那间便被怒火吞噬。
他横剑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