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琇带着两千精锐向叛军营地中奔去,距营地越来越近, 胡哨般的夜风里开始夹杂了隐隐的厮杀声。
“这一招请君入瓮,卫十一郎真的会上钩么?”司徒徵站在高塔上,俯身望了望营地里为了蒙蔽敌军点燃的毡帐。
“他若是这么蠢, 我们也不至于在西北耽搁这么久了,”虚云禅师摇摇头, 侧耳谛听了一会儿,“他敢贸贸然带人来,必是留了后手, 要把你的瓮捅个大窟窿。”
“有什么办法呢, ”司徒徵叹了口气, “都已经打到这份儿上了, “再拖下去弄假成真,那些蛮子真要闹起来, 我也受不住了。”
“阿颜快打到京城了吧?”虚云禅师在光头上捋了一把, “我说你还不如就在这里死拖着卫琇的兵马, 那位子就给了阿颜算了, 一把年纪了, 就算抢了来也没几年好坐。”
“死秃子,又在咒我早死!那不肖子给了你什么好处?”司徒徵笑骂,“有好东西自然紧着当阿耶的, 横竖我没几年好活,他急什么。”
“前阵子赠了我一双玉璧,”禅师苦笑道,“比你大方,不过我一个瞎和尚要来也没用,连是什么颜色都看不见。”
“你又想说什么?”司徒徵定定地看了看他,“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有什么话还需拐弯抹角么?”
“收手吧。”
司徒徵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高塔上跌下去:“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有人当假和尚弄假成真的,禅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我从死人堆里捡来的骗子?”
“收手吧,”虚云禅师不为所动,在夜色笼罩下仿佛神龛里的一尊石佛。
司徒徵的笑声戛然而止:“我不允呢?你打算杀了我吗?”
“我若要杀你,不知杀了你多少回了,”禅师道,“在西羌人屠歌夜城的那天我就能杀了你。”
“我司徒徵孤独半生,以为终于找到了个志同道合的知己,”司徒徵凑近了端详他,“不过认识你那么多年,也不知你这算命的本领究竟是真是假,你今夜将葬身此地,算出来了么?”
头顶的阴云仿佛也怜悯他,飘远了,露出星月来,让他最后看清了那张秀致又恬淡的脸庞。
虚云禅师闻到司徒徵身上的苏合香,掺杂了铁锈的腥甜,气息一滞,勉强笑了笑,嘴唇开始颤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司徒徵把剑从他胸膛里抽出来:“还来得及的时候。”
然后抬脚把他踢了下去。
他的身躯砸在地面上,像一截木头或是一袋粮食,闷闷的一声响,落地时他还活着吗?觉得痛吗?反正那一声响不似活物。
司徒徵不去看他,慢慢地顺着梯子往下走。
“启禀将军,”有军士上前禀道,“有人想趁乱朝粮草辎重泼油点火,总共二十七人,已经被属下尽数擒获,听候将军发落。”
“着人把粮草和辎重搬到别处去,在原地生一堆火,他们既喜欢放火,那就泼上油烧了吧。”司徒徵一边往前走一边无所谓地吩咐,不知不觉脚尖踢到了什么,他低下头一看,不禁笑了,又勾起足尖踢了踢禅师无知无觉的身体:“把此物一并烧了。”
下属领了命,正要告退,司徒徵又把他叫住:“去查查那二十七人,平日与他们走得近的,近日有来往的,同乡,都杀了,拿不准该不该杀的一律杀了。叫范荣来见我。”
那名唤范荣的将领很快领命前来。
司徒徵对他道:“即刻带一千精兵前往敌营,放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