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枣看到嘴里塞着布, 双手背在身后的阿杏, 愣了愣:“阿杏这是怎么了?”
没等周围人回答,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不由睁圆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阿杏。
阿枣是个急性子,当即挣扎着从侍卫背上下来,脚一落到地上, 人因为虚弱晃了晃,她也顾不上头晕腿软, 扑到阿杏跟前照着她头脸就打:“你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回事!”
打着打着忍不住哽咽起来:“娘子对你那么好”
阿杏方才哭了一场,好像把眼泪淌干了,这时候像根木桩子似地杵着, 眼神涣散着, 打她也不躲。
钟荟叫侍卫把阿枣拉开, 走上前拍拍她的背:“一会儿再说吧,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阿枣抬起袖子揩了把眼泪,要来搀扶钟荟。
钟荟摆摆手:“我自己能走, 还是叫人背着你吧, 你好些了么?”
“喝了药好多了, 谢娘子垂问。”阿枣低下头, 顺从地由方才那侍卫背着走。
钟荟一共两个贴身婢子, 一个被捆着双手,一个自己且顾不上,侍卫又不便上前搀扶, 她只能自己托着鼓鼓的腹部,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他们一行人不敢点灯,怕引得人注意。不过敌军成心搅浑水,拿着火把和火油到处放火,营地里到处是火光,不用点灯也能把周遭看个分明。
原先营帐的位置已经暴露,留在附近很危险,但是大营方圆数十里,靠脚走肯定是不行的。一行人低着头躬着身子快步往附近的马厩走,钟荟行动不便,其他人少不得时不时停下来等等她。好不容易到了马厩,侍卫各自牵了马出来,又拖出一辆轻便的马车——钟荟怀着身子肯定受不了马上颠簸。
阿枣先下了地,使劲浑身的力气勉强将钟荟搀扶上车,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阿杏则被侍卫扛到马上一起带走。
准备停当,驱车的侍卫一扬马鞭,马车轮子碌碌地朝前滚去,恰巧磕到地上的一个小陷坑里,车身颠了颠,钟荟突然觉得腹中紧紧一缩,一阵难以形容的痛往周围扩散,她忍不住躬起身子皱着眉头“嘶”了一声。
“娘子您怎么了?”阿枣立即发觉她的异样。
钟荟刚想说无妨,腹中又是一阵抽痛,比方才那两下更强烈,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抽了口冷气,苦笑着道:“枣儿,我好像要生了”
***
汝南王的营地中兵荒马乱,喊杀震天,卫琇带两千精兵从敌营壁门突入,另有一千人马趁着夜色绕到后方。
司徒徵早已严阵以待,正等着他自投罗网,一时□□齐发,矢如雨集。
那胡人作乱不过是装装样子,待卫琇的兵马一到,齐齐将戈矛指向来犯的敌军。卫琇的兵马却没有如司徒徵料想的那样自乱阵脚,冲杀越发凌厉起来,显是早有准备。
司徒徵此时才明白过来虚云禅师派人烧粮仓不过是障眼法,想起那盲禅师临死时的笑容,他突然有点不寒而栗——既然烧毁粮草辎重不是他的目的所在,那么他真正的后手是什么?
汝南王生性多疑,凡事讲究一个谋定后动、胸有成竹,看不透眼前的雾障,便不敢轻举妄动,人在营帐中端坐着,心里却如同有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
他从小火炉上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碗热酒,端起碗沾了沾唇,恍惚间觉得心虚,往旁边偷觑了一眼,随即才想起,这世上唯一一个会摸索着夺他酒碗的那个人已经被他亲手杀了。
年纪一大,早些年落下的病齐齐发作,像是约好了来讨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