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黑夜,在林间早鸟儿的清鸣声中开始苏醒,但天空依然还是黑魆魆的,依稀可见的,只有树冠的轮廓,顷刻间的功夫,慢慢开始亮了起来。
深山里晨雾显得很重,天地间像罩纱巾似的,一片白蒙蒙,随着光线的慢慢累积,时间的推移,就像打开了罩子四处散去的蒸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又是雨点倾落。
萧萧瑟瑟的秋末,被山雨打湿显得更加料峭,而那雨水调皮,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一天一宿地下过来,连空气都被浸地潮潮的,带着泥土特有的气息,斜扫着所剩不多还在坚持的那几片落叶。
偶有一片,穿过晨雾浓浓,乘着略微刺骨的晨风,灵巧地钻进山洞顶的那一小处缝隙,落在了湿腻刺眼的血泊中,安安静静地躺下,无声无息。
囚谦手臂间,是已经没了气息的杜天宇,最后的一点体温,也在温度较低的清晨中,快速流逝着。
手逐渐从身上滑落下来,打在血泊里的落叶旁边,仅仅串起了一小片儿水珠儿。
囚谦愣愣地看着眼睛依旧圆睁的杜天宇,他去的并不安详,临了前那最后一句话,像是刀子一样,扎在自己的心上:
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爱的人了,不想,连一个可以恨的人都没有。
他恨我?囚谦咧着嘴,不只是在哭,还是在笑。
可这时,囚谦才突然意识到,就像是杜天宇说的,无论爱还是恨,在世界上,他们所剩的最近的人,也仅仅只有彼此。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发的笑声在洞底回荡着,甚至连已经入水的叶凉几人,都能听见他丝毫不加遮掩的伤痛。
额角的血迹已经凝固在半边狰狞的脸上,因为狂笑的原因,表情带动着那半边清秀的面庞,也一起变得暴戾起来。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的凶兽,鲜血更加激起了它的凶残。
“大哥说的也是,既然这个世界上爱的人没了,恨的人没了,那还留着它做什么?”
他阴阴地笑着,从身上摸出一个金属小圆片,上面一个红色的按钮格外显眼,连接着一个比对讲大不了多少的小黑盒子。
“哔——”地一声响,黑盒子上突然出现几个血红的数字,以飞快的速度倒数着。
紧接着,囚谦将金属小圆片儿连同按钮一起,从小黑盒上扯了下来,一把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就算是要走,也要有配得上你的派头啊大哥,还记得几年前那次的烟火吗?你说还看来着,等着看吧,这次的,会更加绚烂。”
囚谦痴迷地盯着那计时器的数字,那血色的跳动,仿佛一个人砰砰而动的心脏,既是活着的证明,也意味着离恐怖的事情,越来越近而加剧产生的畏惧。
“哔——哔——哔——”
那巨大的爆破声,就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冲进了人们的耳廓,灰云应声而起,在细微的小雨中,倔强地升腾了起来,仿佛一个巨大的罩子,笼罩了整个山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