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上帝似乎尤其爱和人开玩笑。你越不想面对的事情,老天爷就越想让你亲眼目睹且亲身经历。白衣大褂清了清嗓子,似是觉得眼前的两个男孩和刚刚在担架上躺着的那个男人有些相似,犹豫片刻后,随后,他将那让人窒息的一句话吐露出来。
“刚进去了一对夫妻,男的好像叫薛高节,女的......”
“你不要再说了!”就在医生将自己的父亲名字念出来的同时,薛亮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一刹那,薛风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立马冲出了院,留下薛亮一个人在急救室的门口默默发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薛风一边跑一边哭,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热火朝天的七月,夜晚的风却忽然冷的让人窒息。薛风打了个哆嗦,蹲在一旁的马路边瑟瑟发抖。
那是他十一年来哭的最凶的一次,他像个疯子一样在马路边咆哮,偶尔有两三个行人从一旁路过,都会被他的嘶吼声吓得不轻。那些人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没有一个人上前问他究竟怎么了,也没有人愿意将目光多在他身上停留几秒。
那一刻,薛风忽然觉得,这世界真的好冷漠,世界真的好无情,老天爷真的好可笑。原本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们有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可是就在一夜之间,这个家庭,就只剩下了他和弟弟两个。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去面对薛亮,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自己的那个弟弟。虽然是双胞胎,薛亮比他要活泼的多,但越是外表看起来活泼的,越是有一颗玻璃心。更何况,他们是双胞胎,他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双胞胎的那种心灵感受。
就在昨晚,薛风冲出去的那一刹那,薛亮有想过他可能会想不开,他想追出去阻止他,可是那时候的他,心灰意冷到早已对生活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他甚至在想,如果哥哥真的不再了,那么自己也就解脱了,随他们一同去,一同去天堂。
他能感受到弟弟的痛苦。
那是一种来自地狱的咆哮,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原本还站在山崖之上,站在顶峰眺望下方的景色。原本一览众山小,却不知何时,忽然就跌入了万丈深渊,而且是那种黑的看不到底、不透光的黑暗之中。
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绝望。
薛风捂了捂眼睛,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才发现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不见了。然而就算是在这样没有月亮的夜晚,黑暗依旧不那么遥远,却也不够明显。
那一晚的黑暗,惨白的吓人,就像在热烈的白光灯下,一颗已经枯朽的老树枝,感觉到了光明,却已经失去了生长的机会。
自那以后,薛风忽然发了一场高烧,然后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并没有再读初中,而是打工赚钱,养着弟弟,供弟弟去读初中。好在有九年义务教育,所以学费也并不算贵。两人省吃俭用,日日子还是这么熬过来了。
那是一种多么惨烈的悲剧......
薛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又一阵的狂风暴雨给浇醒的。他浑身湿漉漉地行走在滂沱大雨之中,忽然觉得这是老天爷为他流的一场稀世罕见的眼泪。他不需要这种同情的泪水,他只想要他的爸爸妈妈回来而已,可是,一切都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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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浑噩噩望家里走去,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而且他也就真的笑了。家?哪里还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