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落座,饮过三旬酒,太后望着南莹婉笑道:“数年不见,莹婉可是愈发标致,到底琼州风水好,滋养人。”
南莹婉一听‘琼州’二字,表情僵滞,勉强提唇笑了笑。
端睦公主道:“什么标致,不过是瘦了些,那申允伯自从坠马跛了条腿,性情越发乖戾,莹婉日夜小心伺候着,都不免要受些气。可怜她自幼娇生惯养的,没想到嫁了人竟要受这些苦。”
话一落,众人都放下筷箸。
宁娆正尝着那玲珑牡丹鮓甚是鲜美,想再撅一筷子,被江璃迅疾地从半空中截住筷子,夺下来,放到案几上,又瞪了她一眼。
她瘪了瘪嘴,只有端坐好了听端睦开始诉苦。
“我平日里总跟莹婉说,嫁了人就跟在家里不一样了,仰人鼻息总得受些委屈,忍着就好,只要晨昏定省地侍奉公婆和夫君,旁人总说不出什么。可没成想,百种米养百种人,这儿子性情乖戾些也便罢了,偏偏婆婆也蛮横不讲理,日日指桑骂槐,说什么丧门星的刻薄话,莹婉嘴笨又不懂得反抗,只有生生受着。”
殿内一时静谧。
还是端康公主接过了话头,一脸怜惜地凝着南莹婉,道:“要真是这样,那这婚事可没什么意思,本就是远嫁,对方要再不知道疼人,那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莹婉和申允伯都还年轻,又没孩子,我瞧着趁早分开也好。”
端睦含着热泪冲端康颔首,满是感激,但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看江璃。
宁娆品出些味儿来,往江璃身边坐了坐,低声问:“这申允伯什么来头啊?没你点头还离不了呗。”
江璃目不斜视,神情端肃:“闭嘴。”
宁娆悻悻地又挪了回来。
翠蕴给太后添了一盅茶,她饮过,缓缓道:“哀家是看着莹婉长大的,自然也心疼她,可这琼州徐家不是一般的世家,是当年追随太:祖皇帝开疆辟土的开国功臣。到了徐怀奕这一辈就剩下他这么个独苗,又刚伤了腿,若这个时候提出和离,恐怕有理也说不清。”
端睦偏头戚戚道:“就是考虑到是开国功臣之后,才忍了这许多时候,若不是实在忍不下去,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话一说完,南莹婉拽了拽自己母亲的衣角,浅声道:“母亲,快别说了,女儿不愿舅母和表哥为难……”话音未落,倒先添了哽咽,捏起一方绣帕抹泪。
见此情状,端康公主离席到了南莹婉跟前,搂住她温言劝道:“快别哭了,苦命的孩子,总有办法的……”
江璃微低了头,又抬起,冲南莹婉温声道:“莹婉妹妹莫哭了,遇事总要想开些,若真是过不到一块儿那就不过了。徐家是功臣之后,莹婉妹妹也不是布衣的女儿,任谁都能欺负的。”
他话音温柔,颇有些怜惜之意。
南莹婉果然不哭了,抬起端巧精致的瓜子脸,隔着水雾朦胧楚楚可怜地看向江璃,犹如暮塘里迎风颤立的娇花,不胜哀婉娇柔。
宁娆歪头盯着江璃的侧面看了半天,心想,原来你也会捏着嗓子说话啊,还以为你只会凶巴巴地说什么“赔钱!”、“闭嘴!”。
还莹婉妹妹,怎么不酸死,哼……
既然江璃发话了,众人心里都有了谱,也不再多提,各自落座,品茗新上的茶点。
南莹婉明显话多了,说到琼州盛产茶叶,自己近来喜欢钻研《茶经》,对几处艰深晦涩的地方颇有些感悟。
一番高谈阔论,妙语连珠,江璃连连笑道:“不想表妹才学如此精进,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宁娆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