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调皮的柏梅雪,是李棠未曾见过的,被她调笑也不恼,只是羞窘的看着她,一身上白下粉的袄裙,一枝粉艳的梅花从裙底边向上延伸展开,最后没入腰间,梳了单边倾斜小髻,发髻上钗了支翡翠粒子金边托底的步摇,随着她笑颤的身子晃动,好看之极。
柏梅雪被她看得有些羞窘,上前拉了她的手:“不作弄你了,今日怎想起过来了。”
李棠由她拉着,盯着地跟着她的步子往前走,见她发问,忙抬眼应她:
“我想着,这些日子,一直绵绵细雨挂着,大抵你也该是闷的,今日也许要出来走走的。”
其实她心里说:我心中总觉着你是要来的。
“你倒是能猜。”
柏梅雪拉着她在亭子下桌凳旁,霞儿将锦袋包好的琴小心放在桌上,在圆凳上铺了一层棉垫,柏梅雪坐下身,褪下包琴的锦袋,将琴放稳。
那是一把通身乌黑,却幽幽泛着阴绿的琴,琴身笔直,弧线优美。
素手轻抬,拈指成蝶,在弦上拂过,一串清透悦耳之声,轻跃如蝶舞;李棠惊艳,抬头瞧她:“这是?冰弦?”
柏梅雪讶异,虽知她可能惊讶,却不曾想她也知这冰弦:“嗯,你也曾听过?”
李棠轻轻抬手,小心的抚摸那细弦:
“不曾,只是猜想,书院先生跟我提过几句,只是他也没有,我更无处听去,今日竟在你这里听得,真是不虚此行呢!”
说罢又细瞧琴身,明分是黑色,却总感觉泛着暗绿的光,脑中细想,惊讶抬头:
“你莫要告诉我这是‘绿绮’?”
瞧她惊喜又惊恐的样子,柏梅雪咯咯笑出声:
“这是大哥托人给我寻的,弦是换过了,至于是也不是绿绮,我不得而知。”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我想罢,一千多年前的琴,纵然保存至今,大抵也是几块腐木了罢!”
语罢朝李棠挑挑细眉,那眸子仿似含星。
李棠尴尬:“想想也是,未曾听闻可以保存千年的琴。”
柏梅雪轻笑瞧她:“前日先生谱了新曲,差人送了过来,你与我听听如何?”
“当然,求之不得。”李棠回到围椅上端坐,正对着柏梅雪,等她开始。
柏梅雪收回头,不再言语;双手拂弦,左手飞燕,右手春莺,一阵阵清扬之声,开始在这林间窜动……
琴声如清泉滴石般穿透,比青瓷击玉更清幽,颤声回响仿若龙吟...
一旁的青衫少年闭目细听。
这是李棠不曾听过的曲子,眼前抚琴之人,那般投入,安静,美好,那十指好像拂在她的心上,飞珠溅玉。
一曲终了,玉掌轻压细弦,抬头问李棠:“如何?”
李棠从琴声与梦幻中醒来,听得柏梅雪问她,沉默时许后淡淡道:
“我只是爱听罢了,也不懂这中奥妙,只是觉得谢先生谱的曲子,不同于大家们的风格,不敢妄言。”
柏梅雪见她这般说,想来是独有见解,便道:“此刻又无旁人,你与我说道说道,有何干系,况且先生这个人,最是爱知音人,你怎的知道你说得不好。”
眼前也只有柏梅雪和霞儿,李棠想也是这个理,再说她也是心中诚恳之言,便说:
“我只单看先生一首曲子,只感觉既不为彰显恢弘气势,或是平沙旷野之辽,也不单单是山高水远,与世无争,好似清清淡淡,不附清高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