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青霭分开后,她一路打嗝去小花园消食。
傍晚时分,太阳柔和下来,草木细闪,有温柔的金光。或许他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坏,就像钱薇说的那样,只是脾气坏?
如果史叔叔私底下没有另外跟他说些什么,就如傅来音所闻那样,那这人不过面冷心热,她大概能不那么怕他。
才这样想着,傅来音就从层层树影里看到了陆霄。
学校是建在高地上,很容易从里面看到外面。傅来音所在的凉亭,能把学校东面看得清清楚楚。
东面山坡上,除陆霄以外,还有另外五个人。
隔得这么远,傅来音都感觉到了剑拔弩张感,她眉头不自觉皱紧。
那五个人很生气,一直对着陆霄说什么。陆霄点了一支烟。
这好像踩了其中一人的痛脚,张牙舞爪逼近了,一把拽住陆霄衣服。陆霄瞬间后退半步,死死钳住对方的手,用力往下一折,弓着腰挣脱了;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轻轻松松地反手一绞,漫不经心又那么可怕,对方的胳膊软软地垂下来。
一瞬间的事,防御和攻击先后进行,像本能一样,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另外四人一拥而上,陆霄闪开一个,抓住一个,踢趴一个,还有一个锁住了他的脖子,傅来音瞳孔徒然紧缩,脖子上好像有同一种痛感,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陆霄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解决了手上那个,才一个后肘撞上身后的人,反手勒住了他的脖子。傅来音心脏拽得更紧,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对面五个来势汹汹,盛气凌人,那架势能把人吓跑五米,和她曾经见过的不良青年一般无二,他们是找陆霄打架的。但陆霄不是。他一出手,就想要人命。同样是勒脖子,对方勒他,陆霄还有力气解决其他人;现在对方被勒住,对方丝毫动弹不得,仿佛死神就在边上,镰刀泛着冷光。
傅来音敢断定,在勒住对方脖子的瞬间,陆霄是下了死手的。那种要杀人时的盛气冲得她全身汗毛竖立。
但也是一瞬间的事,他松开了手,一脚将人踹出两米远,回过身来,又将重新扑来的人钳倒,一脚踩在他胸上。
打架从来都是越打越烈,男人的荷尔蒙直冲脑门,什么也管不上。
但这个架,戛然而止。
五个人躺的躺,坐的坐,站的站,他们看着陆霄,眼里有光,既愤怒又恐惧。场面一下子诡异起来。
又有一点好笑。
陆霄踩着人在吸烟。傅来音看着他们静了很久。
抽完两支,他才松开脚,说了一句什么,拽拽地走掉了。
又过了很久,傅来音回过神来。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拽了一把树叶子,捏得稀烂。旁边的三角梅,枝条秃了一半。
她对陆霄的直觉是对的。
她害怕他,完全是生物本能。一种原始而古老的,弱者对强者的警觉。
这一晚,傅来音又做梦了。
她又在丛林里跑。不知道跑了几天几夜,身后似乎有庞然大物追她,“嘣、嘣、嘣”,脚步声一直紧随其后。她又疲惫又恐惧又紧张,只能拼了命地跑。
粗糙的叶片刮过她的身体,起先全身都痛,像是被无数小刀片割过,后来渐渐麻木。大汗淋漓,机械似的往前逃,她大口喘气,已经是强弩之末。
算了,算了,没什么大不了。
停下来不会死,抓住就抓住了。
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