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在衙内办公,看着窗外淅沥沥的小雨,忍不住长叹一声。
“唉——”
幕僚包容清见状,忙趋前问道:“大人,可是有甚烦难?”
“烦难嘛,确实有一桩。”林如海神思飘渺,随口答道,刚想深言,却猛地醒悟,俊脸上浮起一层怪异的红晕。
林如海掩唇清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天气这般无常,不知夫人和玉儿去上香如何了?”
那头儿,被林如海心心念念惦记着的贾敏和黛玉正坐着马车蜿蜒行驶在出城的小道上。
梅姑娘反复无常,巡盐御史衙门里风雨无情,贾敏等人去往寒山寺的路上却万里无云。
黛玉新近从苏雪香处习琴,兴头正高,坐在车厢里却还在摆弄一张古琴。
贾敏却伏在车窗上,痴望着路旁风景,却不知在想什么。
陈显家的在旁观察许久,不由小声唤道:“夫人,外面尘土多,还是莫要看太久的好。”
接连唤了好几遍,贾敏都如若未闻。这下子,连沉迷琴音的黛玉都觉出了不同。
黛玉歪过头,小心翼翼打量贾敏的神色。
贾敏柳眉不自觉拧紧又松开,拧紧又松开。眼神游移不定,好像在看人又好像在走神。微圆的鼻头上,细纹随着她凝眉的动作忽隐忽现。就连唇色也不知是因薄愁还是冷意而微微泛白。
这表情好像是从端午节那日她午睡醒来向娘亲请安后便常常出现了,莫非那日她睡着后娘亲与父亲有甚不快吗?黛玉暗忖,跟着小眉头也拧起来了。
“咯哒。”马车撵过路上一块碎石,发出声响。
贾敏下意识抬手拦在黛玉身前。
黛玉见状,跟着转忧为喜,三两步爬到贾敏身边,攀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亲娘亲,好不容易出门来玩,娘亲为何不高兴呢?”
“哦?我、我有不高兴吗?”贾敏赶忙抬手揉脸,摆出兴味盎然模样。
却被黛玉一眼看破。
黛玉撅起小嘴,不满意地道:“娘亲又把人家当小孩子!苏姐姐便不这般。娘亲分明有心事,说给玉儿听,让玉儿替娘亲解忧。”
“好啊,我们玉儿冰雪聪明,娘亲有心事半点也瞒不过你。”贾敏干脆抱起黛玉,刮着她的小脸蛋道,“那娘亲问你,待会儿去了寒山寺若是主持大师非要留下娘亲抄经论佛,娘亲本领不济又不想露怯,该当如何?”
区区抄经论佛有何可恼?黛玉知道娘亲这是在搪塞她,却也不急,拍着小胸脯道:“娘亲不怕,有我呢!我新跟蔡姬学制书,对刻印也有些心得。听说寒山寺有碑林急需修缮,要是主持大师拦着您论佛,到时候我就说您要去修碑,保管救您出来!”
“好好好,我们玉儿最能干了!”贾敏拍手赞好,适才愁绪似乎也当真被吹散了。
马车继续前行,终于赶在巳时前到了山脚下。
几人下车步行。
城外山林到底比城内清凉许多,山风拂过,树林哗哗作响。
贾敏随手就替黛玉戴上了风帽,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来。
“真是巧了,竟在此遇见姐姐。”贾敏等人才将站定,一道清润的语声传来。
贾敏随声望去,竟是一身白衣素面朝天的童惜。
童惜和罗受成夫妇为给亡母守孝,便在这山中结庐而居,但前不久已出孝期。贾敏万没想到今日会在此相遇。
“果然巧合!”贾敏喜道。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