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两。”
“八百两。”刘氏叫道。
严氏立刻跟上道:“八百五十两。”
二楼雅座里正在数银票的扶绿笑得眼睛都没了。
同样的场景还发生在林氏书铺、成衣铺和古玩坊等诸多地方。
林氏琴楼里,附庸风雅不愿归家的官老爷们一面听着楼外楼的琴音,一面闲聊。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听说又有一批官员大过年的却领了好些差事,不是赈灾就是筹银。还有那可怜的,大冷的天,去巡查漕运河务。听说一天下来,手脚都生满了冻疮。”一人道。
立刻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我们衙门里还有一个,现在还在周边县城丈量地亩核算收成的。这非春非秋的,哪有收成可算?”
“你们说的这些不过苦着自己,苦个身体,倒不会得罪人。我今年可苦了!自从那位爷来之后,胡搅蛮缠,安插了不少他曾经旧部。还狮子大开口,上来就要钱。你说,咱们这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上哪给他变去?为此可没少得罪人呀!你们瞧瞧,我愁的胡子都掉了好些。”说话这人喜爱蓄须,捧着他好像稀疏了的胡子道。
抱怨的话头一开,便停不住。每个人都有了自个儿的委屈。
“哈哈,诸位诸位,既然屈尊来了在下这小小琴楼,放着灵音仙乐不听,只顾聊这俗务,让那群书生知道,不定该如何笑话咱们焚琴煮鹤啊!”林如海晃动着琉璃樽中深紫色的葡萄酒朗声道。
他一副惧寒模样,在这温暖如春的雅间里照旧拥着狐狸毛的围脖,怀中还揣着一个八宝簪花镂空银纹手炉。
适才还争相诉苦的老爷们闻言,忽地对视笑开。
掌管江南码头运河一应漕务的李延年道:“还是如海兄看得透彻!再怎么说,咱们今日能聚在此处便是有福的。要知这林氏琴楼,非清流雅客知音之士不得擅入。咱们若不是沾了如海兄的光,怕是等到明年也不得其门而入啊!”
“正是正是,多谢林大人款待。”众人一起道谢。
林如海摇手表示客气。
“说来还是林大人风光!不提官场得失,单单这些铺面生意的收入,怕是都能抵去我等好些年的俸禄吧!”还是李延年领头道。
林如海闻言勾唇一笑道:“林某区区这点进项,哪及刘李二位大人岁入之万一?李大人,莫揶揄我了!”
“话不是这般说。我那点收入纯粹靠天吃饭,若有甚意外,莫说听琴吃酒啦,怕是人头都难保。”李延年腰包鼓胆气自然壮,嘴上这么说,面上可半点惧意都没有。
“李大人玩笑了。便是运河淤塞、贡船倾覆,有下面人替你担责,你照旧高枕无忧。”管理官员升迁的刘诚邪笑着道。
秋里有一艘运贡品的船沉在了运河姑苏段,皇帝震怒,命人彻查。
最后奉旨调查的钦差也只得了个当日电闪雷鸣、风狂雨骤,船夫操作不慎致使官船误触暗礁沉没的荒诞借口,平白让船上五十余名船工做了替罪羔羊。
而那船倾覆了的贡品最终却不知所踪。
此刻,刘诚便是在拿此事开玩笑。
闻听此言,在座六七位高官全心照不宣笑开。
只有林如海掩在围脖之下的双唇抿成了剑锋。
“年节在即,今年吏部、兵部的考评想来都已有定论。不知我等来年能否仍旧安守江南?”说这话的却是江南一地驻军副将周邦察。
他背着将军与当地官员勾结,连得山塘街五处铺面并扬州城外千亩一等良田,甚至还有好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外院私宅。若是一朝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