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郎他在看着这里……他已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紧搂着怀中女子的双臂,僵硬起来,皇帝隔着重重雨幕,望不清明郎面上的神情,只是满天白雨冲刷,猛风呼啸,惊雷炸响,翻搅得天地肆虐狂暴。
皇帝不知自己这般耳听着令人心惊肉跳的雷炸风啸,隔雨僵望了多久,只知直至明郎转身走远,隐入白茫茫的雨幕中,再也不见,他的双臂,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分毫。
……再不是从前百般隐藏、生怕明郎发现端倪的时候了,再不是在上元夜建章宫时,见明郎闯入,便慌忙放开她足的时候了,世事纷繁推动下,她是他的了,明郎知道,天下人都知道,不能放开,不能再放开,这一放开,他就再也抱不住她了……
皇帝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她似是很冷,身体轻轻地颤|抖不停,握在他掌心的指尖,也凉得像冰,幽深复杂的眸光微微闪烁许久,终是寂如千尺寒潭,无声平定了一切暗涌,默默地沉了下去,落满了千万年的白雪。
……再坚冷的冰雪,也会有被融化的一天……
皇帝将她冰凉的双手捂在掌中,令她全然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人抵在她的肩头,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这般捂抱着她,在满天满地的风雨侵声中,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所有的寒凉。
……人世间的一切风剑刀霜,一切明枪暗箭,他都愿为她挡下,他只要她好好的,好好地,留在他的身边……
电闪雷鸣,雨如瓢泼,陆峥人坐在稚芙房中,透窗望着淋漓的滂沱白雨,将稚芙房后的梧桐冲刷得青翠鲜亮,暗想稚芙此刻,应正被滞在去紫宸宫的路上,躲在车厢内妹妹的怀里,被妹妹捂住双耳、百般劝慰。
……这是今年入夏的第一场雷雨,稚芙还是襁褓中的婴孩时,就极为惧怕雷声,一听到打雷声响,就哭个不停,后来虽长大了几岁,但只要外头一打雷,她就得往人怀里扑,他在家时,她自然是扑进他这个爹爹怀里,他不在,就是亲近的侍女乳母,总得躲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寻求慰藉……
……现下,有稚芙喜欢的姑姑在她身旁爱护她,他并不为女儿感到担忧,妹妹虽无子嗣,但在哄孩子方面,颇有一套,稚芙跟着她,应会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他不为此悬心,他心底所不安的,是妹妹做事的分寸,是怕妹妹的计划,因何意外,中间出了差池,怕那个人和她腹中的孩子,真会受到伤害……
冷风渐烈,卷泼得冰凉的雨水,飘入窗内,甚至摇溅到了室内书案上,陆峥起身将长窗阖栓上,踱至书案旁,见那几本《千字文》《笠翁对韵》的书面,已被零星洒了些许雨点,玉石镇尺压着的宣纸,也被落雨融墨了几处,那宣纸上画着的大黑猫,本就因稚芙稚嫩的画工,面目模糊地难以辩识,这下子墨迹晕染开来,更是一团乌黑,瞧着黑乎乎的一大坨,更不知是何怪物了。
猜想稚芙回来看到这幅“新画”,会是何反应,陆峥忍不住唇际微弯,浮起些许笑意,他移开玉石镇纸,将这张为雨融湿的“画作”拿至一边,见底下一张,是稚芙是新绘的另一张“大作”,简单之极的画笔,只能让人看明白这是一名女子,旁写的端端正正的一个“蘅”字,才昭示了她在稚芙心中的身份。
……蘅……温蘅……薛蘅……
……春日里受命与她亲近,戴着一张面具,与她一次又一次温言笑语时,心里盘旋着的,从来都只是温蘅二字,怎会想到,她本姓为薛,怎会想到,她竟会是定国公府遗孤!!
……这身